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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揣着信过去,祈繁道:“差点忘记这个,对了,这也是我迟来的原因,萧太子猜到我大约要走,硬是整整跟了我三天三夜,连我解手他也蹲一边看着,要不是我逼着陪侍他的老贾端下迷药迷昏了他,我估计现在还在西梁和太子磨蹭呢。”

  “贾端下迷药?”萧玦愕然,“人品端正正直得号称圣人,连一只蚂蚁路过都要绕道的朝廷楷模贾端,对太子,下迷药?怎么可能?”

  “就是因为他楷模他正直他圣人,所以只有他下迷药才有用啊。”祈繁笑嘻嘻的看着秦长歌,“令郞狡诈无比,所有食物不许咱们经手,除了老贾端,谁送上来的东西他都不放心,所以,只好委屈老贾端了。”

  “想让一只小狐狸被擒,你得选一只猪去行骗。”秦长歌万分怜悯的摇头,“可怜的老贾端,晚节不保,一生清名,毁于萧溶之手,呜呼。”

  祈繁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叹息,“是啊,溶儿被迷倒后,老贾端硬是砰砰砰的撞墙,老泪纵横,呼天抢地,大呼臣子两难,此心悲摧,令名终毁,愧对此身……可怜了啸天的胸口,愣是差点给他撞骨折。”

  “他怎么肯的?我觉得他死也不会肯啊,老贾端曾经宁愿饿死也不接受一个欺压良民的财主送来的粮食,他会干下迷药这种事?”萧玦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一摊手,祈繁无辜的道:“我就跟他说,太子准备丢下国家出门去玩,咱们拦不住,贾太傅,要不,你就辛苦一下,坐镇御书房代行玉玺?”

  “在毁去令名和国家无主两大最悲哀的事件之间,他选择了舍去原则保全国体,”秦长歌肃然正色对萧玦道:“陛下,请记得回去得升他的官。”

  萧玦瞪她一眼,“你怎么不记得回去打溶儿屁股?”

  “那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他的令尊,”接过祈繁递过来的厚厚的信封,秦长歌扬眉笑,“哎哟,好厚哦,这孩子真有爱心。”

  萧玦兴致勃勃的凑过来,“我看看他给我说什么了。”

  “陛下,”秦长歌慢吞吞拆那个封了十七八道,明显不信任祈繁人品的强悍信封,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赌一枚铜钱。”

  “嗯?”

  “我赌他最先问候到的人,绝对不是你。”

  萧玦默然,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底气,想了想道:“最先问候到的男人……”

  “还是不是你。”

  悲愤的几欲长啸,半晌,萧玦怒道:

  “我不赌!”

  秦长歌怜悯的摇摇头,专心攻克炸弹般的信纸,慢慢开读:

  “怀娘。”

  坏字写成了怀字,墨迹深浓十分用力,显见写字之人十分悲愤,秦长歌喃喃道:“怀娘?你娘要是还在怀胎,你在哪里给我写信?你这文盲。”

  “……你把我干爹怪哪里去了。”

  第三排字更大,错字依旧亮堂堂的挂着,萧玦见果然自己没排上号,挂不住面子,怒道:“贾端怎么教的?到现在写字都错字连篇!”

  “他就是为了气你,”秦长歌不动声色一瞟他,“知道就你受不了这个。”

  “还有臭爹。”

  萧玦对那个爹字前面的表达非良好意义的修饰定语视而不见,自我麻醉的笑道:“这排总算没有错字了。”

  “把你怪哪里去谈恋爱了?”

  “谈恋爱什么意思?”萧玦盯着那几个字,总觉得意思古怪。

  秦长歌瞟他一眼,道:“就是打架的意思。”

  萧玦瞅她一眼——你当我是白痴哪?

  “看在你是我娘份儿,儿子我提醒你一句先,挑男人要慢慢挑,别嫁得太早。”

  萧玦咔的一声粉碎了手中吃剩的牛肉。

  这叫什么儿子?

  “我很生气。”

  看信的人对着这换了红颜色的分外狰狞的“我很生气”笑嘻嘻。

  “馅害的人不是这样搞的,你们没义气的,以为皇帝好当啊?

  儿子……知道你号称“吃神”,但也不能时时刻刻记着馅饼啊。

  “我最近被你们害得,天天在奏章上画圈圈,圈圈越画越圆。”

  旁边画了个圈圈以示证明,秦长歌啧啧赞叹:果然很圆。

  “我画腻了,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你们到期不回,我就在奏章上画裸女。”

  旁边画了个他自认为的裸女,秦长歌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道:“咋这么象头烤乳猪呢?”

  萧玦冷笑,“以后就按这个标准,给他选太子妃!”

  “还要在刊行天下的邸报上写《西梁大帝和瑞——皇后不得不说的故事》

  秦长歌瞟一眼脸色全黑的萧玦,笑吟吟道:“喂,陛下,你什么时候要了新皇后,瑞一皇后?”

  萧玦已经被儿子操得习惯了一点点,面不改色答:“就是方才,信中,你儿子帮我娶的。”

  “当皇帝很无聊,天天早起,存心不想让人活。”

  萧玦愤然,“你爹我天天早起都二十多年了,不还活着?”

  “总之,总而言之。”

  啰嗦,你真啰嗦。

  “把我干爹带回来,把你们两个带回来。”

  秦长歌望天:这什么语法?主语呢?这孩子强大的逻辑,咋这么诡异呢?

  你关心人怎么也这么没温情叱?

  “哦对了还有件事。”

  就知道你不舍得这么快废话完。

  “臭爹的小老婆们,虽然被拦着不许见我,但是抢着送汤啊水啊点心啊什么的,看起来很好吃。”

  萧玦呼的一下扑过来,惊道:“这馋神,我就知道他看见吃就腿软——”

  “我都请我的便桶们享受了。”

  秦长歌摸摸袋子里的僵饼,满目羡慕的哀叹,“好幸福的便桶……”

  萧玦开心的笑,“就知道我儿子没这么蠢……”

  “……好了,别翻了,我知道你们还想看,下面还有很多纸,但是,没字了。”

  秦长歌一怒之下把信纸扔了,我没翻!

  萧玦脾气好一点,他把信捡起来,不死心的继续翻后面一叠厚厚的纸。

  感叹号!

  感叹号!!

  感叹号!!!

  每张纸都没字,每张纸都比前面多加一个感叹号,几十张纸翻完,最后一张上满满的全是感叹号。

  “这是什么东西?”古人是没有标点符号的,萧玦对着这个符号愕然。

  “他在说……”秦长歌似笑非笑,遥望着西梁郢都的方向,想象着儿子孤零零趴在御书房超大红木案上恶狠狠画感叹号,小脸上沾满墨汁的样子,心里有点酸酸的温暖,以及淡淡的歉疚。

  五岁就要学做监国,虽然象征性的但也要早起晚睡的去管一国国务,还被老爹老娘没良心的丢下,难怪他这般感叹:

  “苦!”

  “苦!!”

  “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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