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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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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你会怎么做么? 是要怒喝斥责众人的狂乱迷信,还是,最终顺从这无声之舆,改弦易长 不再征战,甚至干脆下个罪己诏,博个知错能改的好名声? “哈哈哈哈——” 突兀而来的大笑声,打断了她的揣测,只见昭元帝倚坐在至高帝座之上,笑得宽阔胸膛都为之起伏—— “真是可笑!” 他挑起眉,甚至连愤怒也懒得生起,只是以含着浓厚讥诮笑意的双眸缓缓扫向众人,“朕今日才知道,卿等,居然会如此一惊一乍,联想浮翩!”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略带无奈,好似在竭力忍耐着这一群胡乱猜想的臣子嫔妃,平静的让人莫名心安—— “天象变化乃是常事,自开天辟地以来,天地宛如芸芸诸生家中的草庐,年代久了总会出些异常——各位若是有兴趣,尽可去钦天监天文台查查,这千年之中,到底出现了多少次扫帚星尾,日蚀月阴,其他诸如六月飞雪,天降流火之类的异象就更不用说了……” 他的笑意带着轻松的嘲讽,炯然目光之下,众人好似成了这群大惊小怪没见识,不由的面上热烫,略微松动了些。 “这么多次异常天象,难道次次都是朝政有失,帝王失德所致?!真是太过可笑了!” 昭元帝大笑加深,他站起身来负手俯视众人,下一句的语气,简直是豪迈强烈到了极点—— “若是天降异象有用,前朝顺帝也不会在蹂躏百姓五十余年后,这才安然薨死——他可是活了九十一岁哪!” “诸位难道认为,朕比顺帝还要暴虐凶残?”这一句问话太过凶险,却也直言不讳的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恐怖天象若是有用,那位滥征民夫建造巨大行宫,让百万民众溺海为他寻求不死之药的顺帝大概早就该被天雷轰死了! 众朝臣和嫔妃们不禁摇了摇头,荒唐暴虐到顺帝这种等级,也算是惊天地撼山河了,无论怎样,昭元帝还不至于要跟他齐名并列。 “天象只是虚妄,以此指涉人间变迁,岂不是以缪解误?!可笑,真是可笑!” 最后一句在冷笑中大声喝出,昭元帝一拂袍袖,起身大步离去。 庄严御道两侧,回过神来的众人一齐跪地,口称万岁目送他昂藏挺拔的身影远去。 失去主人的大殿顿时陷入了呆滞,随后,七嘴八舌的谈论声响起,顿时将这清净庄严之地闹得嘈杂不堪。 丹离也不理会众人高声之论,只是看着天际那轮血日,唇边笑意越发加深,含着薄冷讥诮——清韵斋一出手,果然是大手笔! 昭元帝回到未央宫,丝毫不曾理会那些惊慌失措的宫人,独自把自己关入内书房整整一个时辰,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他开了门,并命人备马,“朕要出宫一趟。” 无人敢过问他究竟要去哪,即使有那不开眼的嘴唇微动,却也被他眼中的冷凝肃杀吓住。 昭元帝一个侍从也不带,一路策马狂奔,眼前血色日光照得他浑身发烫,瞳孔最深处的浓黑化为白灼,几乎可以燃烧暴起! 终于来到终南山半腰,云雾缭绕间,却有一道残破的石桥,如往常一般静谧待人。 昭元帝正要如前几次一般通过,却骤然发觉眼前白雾一浓,瞬间又似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清澈的青溪之水长流直贯,潺潺的水声中有冰融之响,冷风扑面而来,清茫苍穹间非日非夜,极为奇妙的空间里,一道妙然身影出现在眼前,竟是那般的熟悉、震撼! “羽织……!” 昭元帝眉头一颤,似要寒暄,却终究忍住了,“怎么又是你?” 紫衣身影未曾回身,只是幽幽叹道: “你遇到血日凶兆,所以来请教无翳这妖人?! 她身影微颤,嗓音却越发冷冽,“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七十三章 痴心断妄妄尤多 月影疏淡,寥寥树影落入青溪水面,粼粼暗银碎成点点,那紫衣身影轻盈而立,衣带当风之下,宛如天上仙子一般。 羽织幽幽一句,却暗含冷冽怒意,昭元帝骤然停下,身上虽着披风,被夜风一激却是遍体生寒。 他凝望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身影,眼中复杂灼热也慢慢冷却,“为何止我去路?!” 羽织身影一凝,回过身来看他时,美眸中水色盈盈,嘴唇却已咬得发白,“天象已现警兆,你为何还不知悔改,更是变本加厉的与邪道为伍?!” 连连两句逼问,让昭元帝 眼中冷霜更盛,那一星半点的复杂波光瞬间湮没,“天象?!” 他微微冷笑,一时却觉得胸口血脉激荡,一种前所未有的钝痛缓缓升起,“连你……也认为是我为帝失德,所以才遭上天警示?!” 清韵斋一向以“天人感应”为义理真义,人世间发生的一切,是与天象密切相联的——羽织张口要答,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 她侧过脸,深深凝望着他,嘴唇发抖,直至失去了血色,却终究狠不下心,说不出那一个“是”字来。 月照清辉,照得她眼角那一滴清泪缓缓划下,她香肩微微起伏,心中矛盾重重之下,竟是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静谧月华之下,青溪之水潺潺而过,点点银光刺得人眼角生痛——昭元帝闭上了眼,不愿再看她这般痛苦之态。 他叹了一声,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只是低声道:“你让开吧,我要离开了。” “我一旦解除这结界幻境,你还是要去见那无翳妖道?!”羽织的声音略微提高,一股焦急混合着惊怒的复杂情绪在她胸中震荡—— “你、你为什么不听我一句劝?!我早就说过,不要跟天门的妖邪打交道——他们一贯以欺骗人心、残虐人命为乐,有多少人因他们而落得千古骂名,你也想重蹈覆辙吗?!” 昭元帝目光微闪,因着她对自己的关心焦急而神色略见柔和,随即他幽眸更甚,语气中带着淡淡讥诮,“千古骂名?!这血日暗蚀之象再继续下去,朕的名声一路走高,迟早可与桀纣相提并论!” 羽织深吸一口气,好似也感受到他心中的激愤冷怒,她面露焦急道:“无论天象如何,你也该自检自省,三日斋戒后向天坛祭祀——只要虔心广为天下所知,百姓的猜测也会有所收敛。” “可我要的,不是什么有所收敛,而是快刀斩乱麻。”昭元帝断然一声,将她所有的好心努力化为乌有,暗夜中,他的声音冷峻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会给任何有心人造谣拨弄的机会——血日凶兆,必须立即消失!否则……” 他的声音转低,却是让人心头一颤,“我不介意杀一批人来应和这血光,让心怀不轨者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凶残不仁!” 羽织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挺拔冷峻的男人,夜月辉光之下,他着一袭黑色披风,幽黑双眸闪着冰冷光芒,五官面貌虽然一如从前,却再无一丝先前柔和宠溺的笑意。 她心口痛得直往下坠,整个人冷得好似浸在冰雪之中,正要再开口,却听昭元帝低沉嗓音响起,“你,不用再劝我了。” 咫尺之远,他看定了她,深邃眼中复杂光芒越炽,却是无人能解其中意味,“我们总是想说服彼此,却终究是徒劳。” 羽织浑身一震,双眼紧紧盯住奔流的青溪之水,耳边那低沉嗓音却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 “少年时候,我苦苦劝阻,你却执意要拜入清韵斋门下,从此两地分隔,音讯稀少——那时候,我便知道,要想让你静下心来听我说,实在有些难了。” 昭元帝的声音不见怨怼,回忆往昔,却只剩下淡淡怅然,他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心间那一种钝痛,却又隐隐泛起来了。 “六年前,你我在莫愁湖边终于重逢,你却劝我放弃帝王基业,我们争执之下,你竟然决然一声:君与我,自此陌路……” 溪水潺潺声中,昭元帝的嗓音无波无绪,夜风猎猎中,他的衣袂随风翻飞,将他的语声都打得断续模糊。 他轻声一笑,此时此刻听来,竟是重重的惆怅,沉痛,沉郁,讥诮—— “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用再相劝了——就此分道扬镳吧!” 这一句一入耳,羽织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珠泪夺眶而出,却偏偏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 她的声音有些飘,有些发颤,却有着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坚决意味,“即使就此陌路,就朋友的立场,也为了天下安危,我也不能看你被魔道蛊惑——”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见结界骤然豪光大亮,五色光芒暴涨之后猛然向内坍塌,羽织一见之下惊骇异常,正要施术挽回,却蓦然见到结界上空,有玄金二色光华明耀灿烂,瞬间直冲而下! 玄金二色霸意肆狂,气势凶猛犀利,宛如绝锋之刃,洪荒巨潮!映入羽织眼底,却让她瞬间感到无力与惊恐! 元力狂涌对撞之下,羽织整个身躯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去,落地时喷出一大口血,这才勉强撑住。 “在我门前窥探偷伏,还随意布下结界抢人,我饶你一回,你居然还敢来第二次!” 淡漠而狂嚣的笑声响起,却丝毫不含粗野暴戾之意,反而好似绝世佳公子一般谈笑自若,娓娓清脆。 “无翳——!”羽织捂住胸口,血气翻涌之下,低斥道:“邪魔歪道也敢如此猖狂!” “所谓清圣高洁,普渡众生的圣女,竟只有如此胸襟吗?!”轻笑声再起,随即却传来更加冷然的嘲讽,“明目张胆的在我门前撒野,夜半跟男子纠缠哭谈——真是好教养,好手腕!” “你——” 羽织正要反驳,却觉得胸前气血如鬼蛇般窜动,整个人都好似站立不稳。 “哼,这次只是略施薄惩,下次再敢在我门前窥视探伏,我必取你头颅做成案间花瓮!哈哈哈哈——” 狂肆笑声响彻天地,随着一声清脆碎声,无形结界瞬间化为了齑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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