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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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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火光前的明泉,神情从容,竟似没事人一般。 "就照卿的话做吧。"双唇无奈地抿了下,薄翘的上唇压着饱满的下唇,在红彤的映衬下竟比红烛更鲜艳三分,娇嫩欲滴。 "慕卿?"明泉看着他呆滞的表情,不禁略高了音量。 "臣在。"慕流星猛地弯下腰,头低得几乎碰到膝盖,"臣、臣、臣一定会办好这差!" 明泉点点头,还想鼓励几句,慕流星却已头也不回地甩门冲出去了。 她怔了下,慢慢将袄子拉好,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拿起茶杯,触感温润,好象暖玉,莫非在临睡前掌柜来换过热的茶水?她浅啜一口,极凉。 将手贴在脸上,才惊觉不是杯子暖,而是手冷似冰。 门又被轻叩了两下。 不急不缓。 她放下杯子,打开门,是斐旭。 顺势斜靠着门,藏青的长袍半披半挂,露出月白的里衣,银发有几簇被掖在里衣里,与肌肤纠缠……肌肤白皙,不是雪色的洁白,而是带着玉泽的润华,一直一直藏在衣服深处…… "皇上?"斐旭懒洋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明泉倏地抬头,正好撞入一双含笑的黑眸里。 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娇羞的少女,目光微熏…… 身子如惊弓之鸟般倒退三步,明泉转身咳嗽一声,"帝师深夜造访,何事?" 斐旭进屋打开窗。夜风如扫,将屋内温意吹得一干二净。 明泉只觉自己好象被人扔到冰水里涮了一把,一时头脑清楚无比。 "臣以为派慕流星去追捕跋羽煌,不妥。"斐旭斜出半个身子,看着底下的院落道。 明泉挑眉,"有何不妥?" "慕流星乃是雍州总兵,而跋羽煌身在樊州,如此过界,不但失去天时地利,且不宜人和。" 这点她倒没想到,"樊州总兵是何人?" "滕环。" "不行。"她想也不想地回绝掉。 这个滕环在先帝在位之时便大大的出名。他曾是蔺郡王身边最得力的战将,却因私德败坏,常凌虐妻儿,殴打婢仆,强抢少男少女而被弹劾。 先帝念其曾对蔺郡王舍命相救两次,又确实立下赫赫战功,才在朝堂上力排众议,让他在樊州任总兵,又另设一个总兵军参制肘。 那总兵军参,她记得很清楚,是个文官,却在待人处事上别有一套,当年在京城作幕僚之时,从不曾有人轻视过他。在杨焕之手下任过两年礼部侍郎,连他这么严谨之人,也没挑出他半点错来,真正滴水不漏。 不过他的背景复杂,先是拜于安老相爷门下,后又与连镌久结交……如此八面玲珑的人物,樊州又与雍州相临,难保他在关键时刻不站在高阳王一边。 "帝……"她顿了顿,轻叹了口气,"斐旭……"那声音软得好似要化在风里。 斐旭睫毛扇了两下,回过头来。 "先让慕流星盯着,等到了胜州,我再派人过来,好不好?" 斐旭眨眨眼,嘴角突地上扬,"皇上真是越来越懂得用兵之道。" 攥住袄子的手指轻颤了下,明泉抬起头,冷笑道:"上战伐谋,这可是帝师大人教朕的。" "为师十分欣慰。"他复将窗户关上,"夜深露重,皇上早点睡吧。" "帝师也是。"明泉瞪着悠然关上的门,将袄子恨恨扯下,发现手上正是斐旭的那件。摸着料子,棉棉软软,却被风吹得冰冷。 天未拂晓,蓝郡王接驾的马车便早早地停在客栈门口。 闹市还在朦胧中缓缓苏醒,街上只有稀稀朗朗的手推车轴漫滚声。 明泉先睡了半夜,又辗转半夜,起来时青白的脸色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幸好坐在马车里,还能补上一会子的觉。 斐旭也是形容不佳的样子,在掌柜房里磨蹭半天,才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上了马车,还不消停,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才在斜旁的柜子里拿出几样点心,"皇上可要用些点心?" 明泉缩在车厢一头,声音闷闷地隔着软垫传出来,"朕不饿。" 斐旭拈起一块,迟疑了下,又放回去,无声地叹了口气,头歪到另一侧,闭上眼。 马车径自北上,车外喧嚣渐隆。 明泉缓缓睁开眼,手指轻撩起帘子一角,奉阳百姓的细碎生活如走马灯般撞入眼帘。豆腐花的香甜、包子笼腾腾的热浪与路边野花的芬芳混到一处,杂陈出别样的味道,令人有种充实的错觉。 两旁人烟愈稀,一道绵延的城墙自地平浮现…… 她手指一松,帘角掩住窗口,马车复暗。 明泉用脸蹭了蹭光滑的枕巾,聆听车下滚轮的轱辘声,沉沉睡去。 曲径长廊蜿蜒繁复,一眼望不到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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