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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斐旭曾说过,废门门规向来是一代胜一代,他选择的是辅佐她,而他的师父废物则选择了高阳王。这也就是说,此番较量除了是废门两代之战,也是她与高阳王的王者之战!

  废物布下疑阵,先将情报泄露于欧阳成器,让他对斐旭产生疑虑。其后,又故意卖人情与郭四娘,让她以为他是来帮助他们的。然后打伤欧阳成器,扣下安凤坡,又好象呼应了斐旭投靠高阳王的传言。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端的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既不用确切证据坐实斐旭已站在高阳王一边,又不断用虚假的消息来引人怀疑,试探的正是她与斐旭之间的信任!若她对斐旭产生了一丝怀疑,那么他们的阵营便不攻自破,斐旭自然不战而败。

  “西席?”欧阳成器先是惊讶地重复一遍,随后叹气道,“没想到皇上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果然神通广大。”

  “神通广大?朕还佛法无边呢?”明泉瞥见他虽然嘴上说笑,额头却已经渗出密密细汗,“你先在这里躺一下,等会朕再派佳若送你回去。”

  欧阳成器实是有些熬不住,忙点头谢恩。

  “啊,还有一事,”欧阳成器刚躺下,又叫起来,“安凤坡不但从樊州官员手中拿到了欠条,还收了不少赎罪银子,说是请皇上网开一面。银子兑换成银票,还藏在樊州。”他不等明泉问银子的下落,就乖乖答道。

  明泉朝安莲苦笑道:“这下可好,人财两空。”

  过招(上)

  又是九月。

  一年前废太子尚汤掀起的平安之乱尚未从记忆中消退,滕环的樊州之变又开启了另一段烽火九月!

  蔺郡王快马加鞭赶到京城连马都没下,直接接过圣旨,赶赴前线上任去了。

  樊州之战,一触即发!

  天下人心惶惶。以墨莲社为首的文人墨客更是引经据典,对滕环昭昭劣迹轮番口诛笔伐。偶尔也有几道异声,打出滕环的十六字口号,亦是星星之火,未成燎原之势。

  九月二十三日。

  沉寂多时的高阳王挥出惊天一剑,十万大军以荡涤九州之姿杀入樊州。

  樊州之变终成助势之风,刮起熊火席卷江山。

  楚方沉脸坐在院落里,一人半高的葡萄架上碧叶葱葱,垂吊着一串串晶莹圆润的葡萄,使望者垂涎欲滴。但是再漂亮的葡萄也欣赏不了一个时辰。

  将杯子往桌上一拍,他手指按了按桌上溅出的水渍,皮笑肉不笑地对在一旁认真扫地的仆人道:“慕先生好大的架子,更衣更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该不是睡着了吧?”

  仆人轻轻把扫帚放在地上,揖礼道:“也有此等可能,请容小人去看看。”

  楚方要出口的话顿时一窒,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容地走进门去,一时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过了半晌,仆人转出门来,恭敬道:“先生醒着,不曾睡着。”

  楚方瞪着他,他却拾起扫帚旁若无人地继续扫起地来。“不愧是慕先生的家人,果然……不同凡响。”他说到最后四个字,竟也平静下来,笑容吟吟,好似刚才拍杯的不是他。

  “楚先生?”斐旭倚在门框上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我家?”

  楚方脸色一僵,随即笑容更深,“刚刚到。”

  “哦?”斐旭瞟了眼桌上的茶杯,“那么楚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楚某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哪里当得大驾二字,就更谈不上什么贵干了。只不过慕先生最近足不出户就做了几件大事,连远在千里的雍州军都受了波及,实在让人钦佩。”

  斐旭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道:“最近有大事发生么?恕我消息闭塞,未曾耳闻,还请楚先生指点一二。”

  “哈哈,你果然消息闭塞。连老夫这个酸秀才都听说了,你居然不知道?”只听一声朗笑,一个容貌清癯,身材瘦高的半百文士摇着一把折扇走了出来。

  楚方一见到他,脸色微微一变,揖礼道:“费五先生。”

  费五朝斐旭哈哈笑道:“这年头先生两个字是越发不值钱了,满大街都是叫先生的。”

  斐旭道:“不知道先生走的是哪条街,难道半个女人都没有?”

  费五转而向楚方苦笑道:“你看看他,老夫好心好意帮他说话,倒头来反被他喷了一脸口水。”

  楚方顿感不适。费五调侃他也就罢了,没想到调侃完了还要向他告状,这是何道理?“没想到费五先生和慕先生的交情这么好,没听王爷提过啊。”

  “王爷也没提过楚先生的来历啊。”斐旭笑眯眯道。

  楚方的嘴巴立刻闭得像蚌缝。

  “楚先生还没说,最近出了什么大事呢?”斐旭紧接着问道。

  楚方冷笑道:“慕先生当真不知?”

  斐旭很无辜地摇了摇头。

  “连费五先生也知道呢。”

  费五学他一样冷笑道:“我知道我的,又与你何干?说不准,我们知道的还不是一件事呢。”

  楚方碰了个钉子,有点没趣道:“奉阳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能当的起大事的,也不过这么几件。”

  斐旭直起身子,走到葡萄架下,挑了把凳子坐下道:“愿闻其详。”

  楚方看了眼仍站在门廊处的费五,又看了眼仍在兢兢业业扫地的仆人,强扔掉心中的不自然,换了个口气道:“高阳王的世子三天死了两个,难道这不是大事?”

  斐旭吃惊地啊了一声,“有这等事?”

  “高阳王妃的父兄都上了战场,她自己却被守城军困在王府,一步都出不去,难道这不是大事?出征的十万大军里,现在有三万不听军令回撤,难道这不是大事?”

  斐旭正色道:“桩桩是大事。”

  楚方又问:“难道这些大事都不值得慕先生一顾?”

  “不值得。”

  楚方怔住。

  “世子之死若是意外,那要怪老天爷。若是人为,那只能靠王爷。王妃被守城军囚禁,慕先生应该去找守城军统领。至于三万兵力回撤……”斐旭摊摊手,“那我更是小碗盖大碗--管不着了。”

  费五插话道:“据老夫所知,楚先生向来和任妃走得最近,怎么关心起王妃的安危了呢?”

  楚方哼了一声,“王爷在前线征战,正是不容有失的时候,但凡一个有良心会感恩之人,都不该在此刻落井下石!”

  斐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就要请楚先生多多出力了。”

  楚方目光如疾电,迅速在他面上一闪,语气陡然下沉,森然道:“慕先生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多事很多话当不须我来点破。牛马吃完饲料,尚且知道为人出力。人生在世,更要饮水思源,知恩图报,不然岂不是连牛马都不如?慕先生,你说是不是?”

  斐旭鼓掌道:“有道理,真是有道理。”他斜看费五,“费五先生觉得有道理否?”

  费五道:“笑的人不一定高兴,鼓掌的人也不一定赞同,说道理的人……就更不一定做得到了。”

  斐旭收掌,尴尬地摸着鼻子,“原来有道理的话,听起来也不一定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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