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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第四十六章 笑柄

  只听外间哭声一窒,随即却再不敢放声,殿外好似有人低声而语,随即,便有人禀道,王后到了。

  王后款款入内时,眼梢掠见萧淑容,凤眸便不自觉地斜挑,她扫了眼桌上这些精致小菜,仿佛有些轻蔑地抿了抿唇,却也不愿多说,只是向着朱炎微微敛衽,笑道:“一位夫人有内情向我禀告,我想想兹事体大,就带来见你了——搅得你用膳不宁,倒是我思量未周。”

  朱炎瞥了她一眼,倒没有前一阵那般冷漠,却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平平问道:“内外命妇皆由你掌管,却是要禀寡人做甚?”

  “话也不是这么说——事涉我们的王儿,倒是不能草草了之,显得是欺负人家闺秀了。”

  王后凤眸含笑,一派雍容,朱炎与她夫妻多年,倒是深知她禀性的,于是深吸一口气,将胸中厌烦压下,沉声道:“是哪一家的夫人?”

  “说起来也不是外人——是世子妃的婶母,云家二夫人。”

  朱炎一听这话,心下便明了了七分,他冷冷扫了王后一眼,耳畔听得殿外又有啜泣声起,于是索性拂袖而起,道:“寡人亲会臣妻,未免与礼不合——她要说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便由你代禀吧!”

  王后端起奉上的香茗,略微过唇,便开始讲了起来。

  燮王越听,眉眼越见冷峻,面上却仍不见喜怒之色。

  萧淑容在旁听得黛眉微颤,却终究是掌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声,“原来是如此啊……云家的挽晴小姐去寺中进香,偶遇二王子殿中众姬妾,两边争执之下,居然动起了手!”

  她掩袖而笑,声音清脆,“这还没过门呢,就喝起了哪门子的醋?”

  她随是顺口调笑,却也不失俏皮犀利,王后看不得她这股轻狂劲,冷冷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这么不三不四,也是长辈该说的话吗?”

  “王后您这话说的……”

  燮王咳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却是让两人心中一凛,及时住口,“闺中弱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率众大打出手,真是好家教!”

  王后哼了一声,话音中却是带出了偏向,“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朱闻那日也在寺中陪伴,却是冷眼目睹,连上前劝解也无——云家上下对此颇有微词,那位小姐不愿受辱,在家中闭门啼哭,寻死觅活的再也不愿与他缔结姻缘呢!”

  朱炎眼中有微微光闪动,王后却未曾察觉,仍是说道:“云家二夫人来找我,也并非是告状,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云家颜面全无,累得未出阁的女子也成了笑柄——他们想讨个公道。”

  “公道?!”

  朱炎冷冷一笑,王后见他黑瞳一凝,心知不好,却听朱炎轻声道:“他们要寡人给他们什么公道?!”

  王后不敢再说,却听朱炎停了片刻,对着殿前待命的侍从道:“把云夫人请到侧殿,好生奉茶伺候。”

  他目视王后,“你也去陪坐一会,劝解一二。”

  王后心中火起,鼓起勇气正要追问,却听朱炎叹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的扫了一眼桌上小菜,袍袖一拂,威武狰狞的龙兽纹绸从眼前掠过——

  “来人,把那孽障给我唤来!”

  ***

  不过一刻,朱闻就到了,他袍服丝毫不乱,面上也不见惊慌。

  “你做的好事!”

  朱炎哼了一声,面上神情莫测,只是轻描淡写,却越发让人心下一寒。

  朱闻长跪于地,日光将他昂藏身影拖得很长,朱炎迷眼看去,只仿佛那跪着的并非亲生骨肉,而是阴影中一团猛兽。

  他面上掠过一丝冷笑,仍是声音不大,“你成日混在胭脂堆里,日子真是快活哪!”

  朱闻默然低头,并无任何辩白。朱炎看着他这半死不活的的模样,却越觉刺眼——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温驯认错的乖顺,越是以沉默冷然以对,越是让人觉得桀骜可恨!

  “你在女色上头,不是挺有本事的吗——先前还嘲笑你大哥家中河东狮吼,如今你自己又是如何?!”

  燮王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倒是不惧内——你跟她们沆瀣一气,无法无天的撒野!”

  “怎么不说话?!”

  “启禀父王……”

  朱闻终于抬头,眼中却不见不服,居然带出些懊恼沮丧,“是我齐家不严,这才闹出这一桩——儿臣已经知错了。”

  “哦?”

  朱炎颇为惊诧——自进京以来,这个儿子不断给他惊奇,倒是该对他刮目相看了。

  “你对我认错又有何用——此事你决定如何处置?”

  朱闻头垂得越发低,半晌,他咬了咬牙,终于道:“儿臣这就把带头闹事的严惩,绝不姑息。”

  第四十七章 花劫

  傍晚掌灯时分。

  燕姬正在房中伺候朱闻更衣,她纤指灵巧,若有若的在昂藏身躯上划过。

  朱闻拉住她的手,却没有下一步的阻止,燕姬吃吃笑着,指尖朱红蔻丹在朦胧灯下越发鲜亮。

  “王上唤你去,可有责难吗?”

  她柔声在朱闻耳边问道,玉颜之上难掩关切。

  朱闻微微一笑,仿佛不愿多谈,“祸已经闯下,再责难又有何用。”

  他挑眉一瞥,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你现在担心了——晨间掴人两记耳光的气势到哪去了?”

  燕姬闻言蹙眉楚楚,急得几乎要流下泪来,“那小妮子言辞太过嚣张,妾身一时不忿,就……”

  朱闻无声的笑了,他伸出手,抚了抚燕姬的头发,后者对此几乎受宠若惊,“君侯……”

  这双手,曾经亲昵交缠,曾经宠爱倍至,如今有了新人,却是许久不曾有这般亲近了。

  朱闻唇角微勾,眼神仍是平静无绪,“闹了这一天了,你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燕姬双手微滞,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君侯还是要去那个丑八怪房中吗?!

  她深吸一口气,忍下心头的怨恨,福了一福,终究悻悻而去。

  朱闻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端起桌上半冷的残茶,却是没有就饮,而是信手轻泼,只听嘶一声响,一旁蜜合香灯烛已被熄灭,满殿里顿时昏黑一片,月光幽微中,只见一道青烟袅袅,飘忽上天。

  ***

  燕姬回房之后,摈退了左右从人,一个人静静卸了钗环珠翠,对镜而待。

  不多时,便有人踏窗而来,燕姬懒洋洋倚在榻上,任由那人有力的臂膀将她环住,暧昧热气在耳边呼吸——

  “怎么愁眉苦脸的?”

  燕姬将他的双手一甩,冷笑道:“我在这里担惊受怕,你却是到哪去风流快活去了?”

  那人连声叫冤,“我混在低等侍卫之中,那群人当值之后,便要去京城最富盛名的歌馆见识,我总不能不随大流吧?”

  “哼……满口花言巧语!”

  燕姬柳眉倒竖,面色都怒成绯红,“你们随君侯到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会没去寻花问柳,到如今才去见识一番——打量我是个缺心眼的,就这么哄骗我吗?!”

  她越说越怒,“你哄着我来做这极险的勾当,自己却逍遥快活——可知今日王上雷霆大怒,将君侯都唤去训诫了,若是有责罚下来,我一个有名无分的姬妾,定会被当成祸水严惩——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那人见她连珠炮一般怒问,一时也不知所措,嗫嚅道:“这是世子妃的意思,你怪我又有何用?”

  “哼,她哪里会把我们这些下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燕姬口中又苦又涩,自己却也暗暗懊悔——世子妃虽有此意,却也无严命她如何实施,只是她从一己私心出发,却是万分不愿让那个跋扈娇女进门,于是今日众女眷进香之时,凑巧的几分车驾摩擦,加上她若有若无的撩拨,终究闹得沸反盈天了。

  想起自己掴出的那两记又响又脆的耳光,她在快意之余,却也暗暗担忧——云家势必不能甘休,若是将君侯牵连太甚,累及己身,却要如何是好?

  她凝神一想,却又暗笑自己杞人忧天——朱闻面色并不太坏,可见燮王终究出于父子亲情,并没有拿他如何。

  她微微咬唇……今日破釜沉舟,已然为世子尽了最后薄力,世子妃再有什么刻薄差遣,又该如何?

  她心中一寒,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走在一条毫无尽头的悬丝之上,面前这个嘻皮笑脸,满面关切的男人,却是莫名让她厌恶!

  她推了一把肩上的热手,“我累了,你回去吧!”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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