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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碧笙扯唇一笑,径自将她瘫在案上的娇躯抱起,“不远,以后无笙楼是你在碧门的居处,哪会远呢。”

  “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去!哇呜——”亏得自己眼疾手快,躲了这一踹,“……碧大当家,我是碧门的客人,要吃你们的新鲜果子啦!”呜呜呜,重色轻弟,吃不到……“谌公子,你还没有答应在下!”

  谌墨在男人肩上偏转螓首,嫣然一笑:“我答应你,我会心疼他。”

  “要你管!”下颌一扬,恶狠狠,气凛凛。

  “不要我管?”男人长眸低眯,“不要我管?”

  危险气息扑近,谌墨脸色丕变:“不行啦,你不能每一回都用这招,不吃了,我不要吃果子,放我下来!小人!小人!”

  悔之,晚矣。

  * * *

  七皇子傅湛在碧门客厅望见傅澈在座,并不惊讶,毕竟已曾在街上遭逢。但他在,自己接下的话,许不能说得肆无忌惮就是。

  “什么?”饶是给自己提了醒,加了警,傅湛忍了几忍,还是忍无可忍了。“你们碧门大当家的架子比天皇老子还大不成?本王枯坐了一个时辰,就你们这几只麻雀来应付本王,怎么着?以为本王好脾气来着?”

  傅澈蓦然明白,何以太子会派这个最冲动最没脑子的老七过来。正是要用他的蠢鲁莽狠,来测试碧门的底限。

  “七弟,这里没人以为你是好脾气,安生吃饭,别丢了天家的体面。”

  “六皇兄!”

  七皇子活至今,生平有一怕一敬一畏。

  一怕为父皇,主管生死,不怕不行。

  一敬为太子,一母所生,自幼亲近。

  一畏为五皇子,只因当年取笑了不近女色的三哥一句“在床上硬不起来”的话,第二日张上,四肢大张,一丝不挂被缚在陌生之所,身前,是三四十之众的裸身女子,足足三天三夜,轮番上阵,一刻未停……第四天门方大开,被魔鬼般的傅津提回了府,自此半年不举……

  是以,凡有五皇子处,七皇子向来少言寡声,若有太子在时,或还能自在胆大一些。连带,对三,六两位兄长,也添了畏惧。

  但现在,五皇子不在,他还忍他作甚?

  “六皇兄,什么叫天家体面?您在外行酒狂放,那叫天家体面么?咱们都被人晾在这里有一个时辰,那个叫什么碧大当的连个影儿也没见,他是您家亲戚您忍得,本王凭什么忍得?”

  傅澈将一口笋丝递进口内细嚼慢咽,悠然道:“你不忍得,又想如何?”

  “我……”傅湛举拳捣在膳桌上,一干汤汤水水即撒泼一地,也污了七皇子华贵的袍面,“本王要制碧门大当家一个不敬之罪!”

  “你要如何制?容我提醒你,要是想动用本地的地方官的话,怕是他们很难如七皇子所愿。”六皇子又夹了一匙银芽拌鱼,说话进膳两不误,“且不说地方官有没有这个胆子动碧门,单是因这江南几省的官吏都是五哥的人,他们也可以拿你的命令当……”放屁!“不如,您递折子到京里,请太子大哥出马?”

  第二十三章 竹杠未果

  再不济,七皇子也听得出这其中的折损,当下面赭耳赤,“门皇兄,小弟奉劝你们,也不要太得意忘形,太子就是太子,一朝登基,是九五之尊,谁能和九五之尊的权势相扰?”

  “噫,如此说来,太子已迫不及待要使登基为九五之尊了么?”

  “你——”傅湛怒咆,“我没有如此说!”

  “可是,你给我的,就是这个错觉啊。”

  “六皇兄!”

  “我耳朵很好,你可以不必恁大声。”

  “你……”

  “在下的耳朵很好,两位皇子可省些力气,碧门瓦鄙墙危,禁不志天家皇子的尊贵声量呢。”沉略音嗓迎进,颀长身影背光而入。

  “嗯?你……”傅湛一愣,待来人坐定,“你是……你就是那个碧门大当家?”

  “在下碧笙,见过七皇子。”

  “大胆,你见了本王敢不行礼,也太把你这碧门当回事了罢?”傅湛一腔窝囊气,总以为找着出处,“任碧门如何富丽堂皇,仍是商是民,民见官尚且要见礼,何况是见本王?”

  “请问王爷,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您受封的是郡王衔?”

  “是又如何?”七皇子傲凛扬首。

  “碧大当家,您没有记错,我这位七弟,封得是‘广智王’。”父皇真是英明啊,封五哥为“仁”,封七弟为“智”,偏偏一个不仁,一个不智,金口一开,效果不同凡响啊。

  “既是郡王,您竟不知当年太后为奖碧门对三位皇子的照拂,颁了一道思谕给碧门么?”

  “什么思谕?”

  “这个,”六皇子很有兴趣代言,“太后思谕上说,为奖碧门功高,特恩赐门门主享受亲王阶礼,含俸禄礼遇。虽碧大当家财大气粗,一年的银子比咱俩年俸加起来的十倍还要多得多,但恩谕不是恩谕,有恩谕在,七弟你或者该向大当家行礼哦。”

  七皇子一张脸,由红及紫,再由紫变青,顷刻间,也不知是哪个颜色做主较为应景。“……就算如此,本王是道道地地的凤子龙孙不假,太后的恩谕也不是为给你傲慢无礼用的,冷落皇族这条罪,你是担定了。”

  傅澈鼓起俊俏脸蛋,无辜问道:“老七,你是说,我不计较的事,你一定要计较喽。”

  “……你,六哥……”望这张俊脸,冷不丁,广义王说过的一话擦过耳来,“碧妃的三子中,论及手段,老五的确是恶魔,但最可怕的,却不一定是恶魔”。比恶魔还要可怕的,会是什么?不自禁地,从心底打出一个冷颤。

  以为凭天家皇子这无往不利的身份,定能为太子从财大气粗的碧门身上敲下一笔竹扛来,但看眼下这形势,六皇兄竟毫不避讳对太子的分开违悖,这说明什么?

  极少动脑子的七皇子,也把脑子转个几个,而后,定神清嗓,“六哥,小弟也只是玩笑,碧门是六哥的亲戚,不也是小弟的亲戚么?”

  呀呼?了不得喂了不得喂,老七长本事了不成?傅流红口白牙大咧,像是一朵没有开好的野桃花,“七皇弟,这话,听着真是舒服呢。碧大当家,是不是?”

  “六皇子听得舒服就成。”品茗的人不温不淡的一句。

  傅澈从不怀疑碧笙与三哥是两个人,搁着是三哥,哪会有这种暗讥明讽夹枪带棒的一堆话儿给人受?

  “碧当家,本王也不拐弯抹脚了,直接将话挑明了讲……”

  哟喂,进门浪费了这一把时间,还把话挑明了讲?六皇子“卟卟”喷饭连声,毫无给人面子的自觉。

  傅湛在心头刻下“忍”字,言归正题:“本王此次来江南,是为淮水募款而来。先时在林州,已由工,商各界捐了一百万两银子之多……”

  啧啧啧,这七弟,也太……大胃口了罢?据他六爷所知,单是林州道富,就让他给榨出三百万两白银之多呢?遑论‘工,商各界’?小孩子也不怕撑怕,要不得啊要不得……嗯,这道西湖醋鱼做得不错,不知这一回能不能将厨子挖去广义府当差?

  “碧门是百年超级老号,根深财茂,又是天家的亲戚,不知碧当家能为皇上,为天朝,为淮水沿岸百姓捐出多少心意款项来?”

  嗬唷嗬唷~~。六皇子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对七皇子这说话的艺术也学会欣赏起来。

  “但不知,广智王爷所说的‘募捐’,是自愿,还是征收呢?”

  对于对方的不答反问,傅湛不悦。“既然是募捐,当然是自愿,但为国为民,竭忠尽力是应该的,天朝圣恩威隆,施惠于民,才有这太平盛世不是……”

  傅澈真想鼓掌呐,如果不是他那么“不小心”地知这七皇弟吞了不少东西进肚子去,还想为他的长进喝采呢。

  “那,碧当家,碧门到底会出多少款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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