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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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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不敢偷懒,不敢有所倦怠。或许被优秀的萧霖带回来收养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开始害怕回到原来饥寒交迫的日子,于是拼命习字,努力学会晦涩的经文和诗句。 如此,便能继续留下。毕竟,有所成的自己才能有资格留下。 可是拗口难懂的千字文,苏言狠背了三天,依旧没能完整地记下。 她又是懊恼,又是害怕。担心被萧霖发现自己的懦弱,只能躲起来悄悄落泪。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一道清亮的声线从背后传来,苏言吃惊地抬起头。 泪眼婆娑中,阳光刺目,那个人站在花丛中,浅浅微笑。柔和的光晕洒在那张温雅的俊容上,虽是少年,已隐隐能看见他日俊逸的面容。 苏言胡乱擦去泪水,低下头不愿搭理这人,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懊悔中。 那人弯腰捻起她脚边的书册,轻轻念道:“千字经……你背不出来所以哭了?” 被人一语中的,苏言不由有了些恼意,将书册一把抢回,“别小看人,我很快就能倒背如流。” 少年低低地笑了,看着她越发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炸毛的小猫,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发笑,“千字经不过是一本没意义的入门书册,用不着倒背如流。” 苏言眨眨眼,晶莹的水光残留在脸颊上,神情倒是平静了许多。 睇着这样的她,少年双眼微亮,指着书册问:“千字经读懂了就容易背,今晚亥时,我在此处等你。” 苏言有点不愿承这少年的情,能在宫中随意走动的,不是重臣之子,便是皇亲国戚。萧门有令,出师前不得与人随意交往。 只是,这人一脸自信,话语中千字经甚为了解,若能得他指点…… 终究,苏言还是微微点了头。 她依言而至,少年也重诺,准时赴约。 那夜月色明亮,他们一个细声解说,一个专心记下。不知不觉,放下书册时,已是三更。 阵风一起,沙尘迷了眼,苏言正站起身,险些摔倒。 却被一双手臂稳稳地扶住,暖暖的体温自那人身上传来,混着浅淡的龙涎香,苏言怔忡在地,不禁有些痴了。 许久之后的一日,萧霖将各个皇子的画像放在要出师的她面前。 苏言一眼就认出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仍旧是温柔的微笑,还有那想象中俊雅的容颜。 她才知晓,那人是当今七皇子,君于远。 手臂一抬一放,萧门苏言他日要追随的主子,就这样定下了。 想起了往事,苏言目光一柔。 这样的小事,那人兴许并未放在心上,早已忘记。 只是对于年少孤独的她而言,点点滴滴都深刻在心底。 听着身后平稳绵长的呼吸声,苏言缓缓转过身,视线在君于远面上匆匆一瞥。 武人敏锐,多一分的注视也足以令他惊醒。 苏言知晓他国事繁忙,难得好眠,并不想扰了君于远。 她垂着眼等了片刻,那人并没有清醒的迹象,这才慢慢地挪动着身侧的手臂。屏着呼吸,一点一点地靠近。 苏言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手痒了许久的小贼,看到心仪的珍贵宝物,忍不住想要立刻扑上去,却还得一再地忍耐,免得打草惊蛇。 思及此,她不由失笑,嘴角微微一弯,扬起一丝欢快的弧度。 不敢直接牵着君于远的手,苏言只是用指尖轻轻碰触着那人的手心,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睡去了。 每天劳心劳力,还得防着其他嫔妃下绊子,她这身子却是招架不住的。 殊不知苏言刚刚入梦,旁边的人便缓缓张开了眼。 苏言一动,君于远便醒了。 或者该说,他根本不曾入睡。 自从那一日起,明国新帝很久没能安然就寝。不管李唐暗地里叫来老御医开了多少促眠的方子,又找来多少偏方,依旧无法凑效。 御医曰:皇上积郁过深,于龙体不利。 君于远亦明白,每一晚,多数是睁着眼等待天明,然后起身着衣早朝,继续尽他身为明国君主的义务。 想必朝中大臣,看着精神抖擞的新帝,绝不会想到此人居然会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 君于远其实害怕睡着,却又期待入梦。 他不愿再回忆起那天鲜血淋漓的场景,不想再感觉到指尖逐渐冰冷的温度。却又想,那人或许会到梦中,或许……他们还能相见。 于是,他放任李唐寻来无数的各样方子助自己入睡。 可惜,由始至终不得成效。 苏采女的床榻,有一股自然而然的药香。 一丝一缕,浅浅淡淡的,并不浓郁。间或有凉风吹来,一室静谧,在这处不大的一方之地,君于远忽然有种安稳的感觉。 侧边的人,离得他一手臂远,睡得满足而香甜。 微蹙的眉头舒开了,光洁的额上几缕碎发,长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道浅浅的暗影。 君于远轻易地就能辨别出,苏言的熟睡,突然有了一点嫉妒。 他从不在嫔妃的寝殿内过夜,更不会与她们同寝。 这段时日,也不外乎是让几人陪着,直到天明。 很多次的破例,都用在这位苏采女的身上。 君于远察觉出自己对她的兴味,正随着日子不断增加——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只是,君王也是人。一个宁静的去处,一个可以稍微在人后露出一点软弱的地方,却也是他想要的。 君于远看着苏言的睡颜,选择了放纵一下自己。 可是,也仅仅是暂时的…… 侧过身,他握上了苏言的手。 冰冰凉凉的,像是沾上了清晨的露水。苍白滑腻,圈在掌心里,却越发感觉到瘦弱。君于远只想到四个字,便是“骨瘦如柴”。 入宫后,另外四位嫔妃在大内的圈养下,容光焕发,丰腴可人。 只有这位最先纳的采女,小病不断,越发瘦削。 仿佛宫内的生活,在一点一点透支着她的性命,缓慢地吸走了她所有的光华。 君于远牵着她的手,逐渐松开,抿唇不语。 他对苏采女的兴趣越发浓厚,在她身边总是能感觉到平静。这样的依赖,君于远不能要,也不敢要。 一切撩动自己心弦的人事物,都该除去。 这就是君于远学习了十数年,所谓的帝王之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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