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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想必那些人也明白,在三人中,萧霖的武功最高,亦最难对付。只要除掉他,剩余的陈瑾双拳难敌四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言何惧之有?

  陈瑾迟疑着是否要离开马车,上前助萧霖一臂之力。回头瞥向车内的苏采女,欲言又止,最终未曾移动半分。

  见状,苏言咬着唇,心里挣扎了片刻,终究在萧霖的手臂被长剑刺伤,露出一道狰狞的血痕时,下定了决心。

  她迅速将白玉琴上的绸缎一手掀起,盘腿而坐。

  定了定神,悠扬的琴声自指间响起,在此杀戮与血腥的夜里尤其突兀。

  驾驭白玉琴需要极大的心神,这副身子坚持不了多久,苏言只能速战速决。

  刺客对于马车中的女子,居然有闲情弹琴奏乐并不以为然。

  半晌后,却发现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眼神呆滞,更有甚者眼角微挑,神色迷蒙而愉悦,仿佛陷于梦中。

  萧霖转头淡淡一扫,睇着苏言完全沉浸在琴曲中,额上豆大的汗珠徐徐落下,她却似无所感,指下愈来愈快,琴音亦越发凌厉。

  有苏言的白玉琴相助,萧霖手起刀落,转眼间便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数人。

  刺客深知此琴声蛊惑人心,若不制止,很快就要全军覆没。

  他们当机立断,余下半数人纠缠着萧霖,另外的直奔马车而去!

  陈瑾立即将苏言挡在身后,却还是晚了一步。数名刺客将他团团围住,把两人阻隔开。

  眼看着苏采女就要毙于刺客剑下,那人却骤然倒下,背后站着的俨然是萧霖。

  不但刺客愕然,连陈瑾也诧异萧霖竟然在短短片刻就将阻碍他的刺客甩下。

  这次出手,更是不留情面。

  短刀已是收起,双手握着两柄沾血的长剑,更是势如破竹,转瞬间便把刺客斩了大半。

  其中一两人起了意,偷摸着就要逃走报信,被眼尖的陈瑾发现,一并斩杀。

  萧霖睨了他一眼,单手把手臂和腿上的羽箭扯出,指尖一点止了血。

  苏言的琴音尚未停下,她低着头,仿佛周侧的一切再无所感,不管不顾,知晓得十指在琴弦上飞舞。

  不能停,绝不能停下,要不然……

  眼前隐隐发黑,她有些看不清了,索性凭着触感与习惯继续弹奏。

  陈瑾后背贴着车门,在琴声中渐渐感到晕眩。

  他提剑就在手背上一划,痛楚令其蓦地清醒过来。

  正要去阻止苏采女,却见萧霖眼眸一沉,抬臂利落地用手刀劈晕了车中的女子,稳稳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陈瑾看得目瞪口呆,耳边响起萧霖淡漠的声线:“陈大人,此地不宜久留。”

  他睇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尽职地问:“萧公子,是否要将此事禀报皇上?”

  “不必,”萧霖俯下身,单手把晕过去的苏言平放在柔软的被褥上,动作缓慢而轻柔,眼中犹若冰雪渐融,流露出丝丝暖意。

  抬起头时,他却又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冷然。

  方才的刺客分工合作,默契无间,绝不会是乌合之众。

  埋伏、下药、绞杀,处处谋划精妙,连他亦不易察觉出来。

  且数十人,个个身手不凡,招式狠辣却几近相似。

  尤其是,由始至终他们之间没有半句交谈,极为谨慎,生怕泄露出身份。

  这样的刺客,不会是死士,只会是杀手。

  萧霖单手快速包扎着伤口,暗自推断着。

  他侧头看向昏睡的苏言苍白得近似透明的面容,握上了她透着凉意的手,目光坚定。

  念及曾经的遗憾、懊悔与伤痛,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

  言儿,有师傅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隐瞒

  幸好,此次袭击之后直至到达观音庙,一路上风平浪静。

  庙里的女主持打开门时,看见三人身上沾染的血迹,以及嗅到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一脸愕然。

  她身后的几位年轻的女师父皆是面色一白,待听陈瑾简略禀明途中遇上了凶恶的盗贼,侥幸逃出生天,脸上皆是浮现出一丝怜悯。这才在主持的安排下迅速带他们去了后院的厢房,并细心地送上几套干净的长衫与自制的疗伤药膏。

  苏言清醒时,发现她已不在马车里,而是躺在简陋生硬的木床上。

  还记得危及之际,即便苏家大小姐的身子要承受不住,苏言依旧选择了弹奏一曲“控魂”。这是她前生苦思数月的得意之作,能在不知不觉中摄去对方的神志,令其陷入梦境之中不能自拔。

  可是到后来,自己却是心神不稳被白玉琴所控,险些走火入魔——幸得有人适时制止了她。

  抬起头,苏言见一人逆着光站在窗前,干净朴素的布衣穿在他身上,仍能显露几分出尘与伟岸。

  瘦削的肩膀,硕长的身姿,凛然的侧脸——都让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当年往日,这背影是她一直追寻的目标。苏言无数次想过,终究有一天能超越他。

  却在临死前的一刻发现,自己终究是太过心软,最终一败涂地。

  于是苏言在重临此世时,实在觉得没有脸再面对师傅萧霖,索性装作陌生人,不予以相认。

  毕竟,她让师傅失望了……

  不知何时,窗前的人转过身,沉默地走近。

  一杯温茶无声地递了过来,苏言伸手,低头盯着茶盏上的袅袅轻雾,温热自指尖一直延伸至胸口。

  萧霖安静地坐在榻前,不言不语,让她心底越发内疚。

  这位亦友亦兄的师傅短短月余便清减了如此之多,想必这些日子来,定然对自己心里有怨,有怜,也有怒。

  只是,此时此刻,萧霖还是守在床前,一言不发地照顾着她。

  没有质问,没有怨愤。

  苏言明白,他是在等着自己开口。

  萧霖从不会逼她做任何事,以前是,如今亦是。

  她咬着唇,垂下眼帘,深深地吁了口气。

  半晌,苏言终于是开口,低低地唤道:“……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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