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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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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石?”裴远闻之大骇。什么人这样厉害?二千石粮,若是凡俗小民,便是运也要运上些时候,怎能如此迅捷说抢便抢走了? 白弈入得抱月堂,并未瞧见婉仪,也不见几个平日里随身的侍婢,另寻人问了,才知婉仪正在沐浴。他便让宁子前去通禀公主。但不过一刻,回来的却是宁子、出露、青飞、未央四人。 “娘子请大将军过汤堂去说话。”四名小婢齐声礼道。 婉仪竟将四名贴身侍婢尽数退去了。白弈心中一凛,缓声问:“你们是不是对公主说了什么?” “婢子们不敢。”那四名小婢忙半跪下地。 白弈微微一笑,也不再为难她们,径自负手而去。 汤堂里重重幔帐朦胧,外间连个伺应的侍婢也没有,白雾缭绕下水气润泽,将女子曼妙身姿隐约包裹。 那情景,熟悉却又生疏,宛若一觞陈酒,缓缓滑入咽喉,勾起几多往事怅然。 四年前,也是如此兰雾弥漫,香汤微澜,那少女惊慌藏入水中时娇羞的美妍,仍是铭心难忘。只是,时过境迁,物相似,人已非,空留叹惋惆怅。 “比起大将军的檀卿,何如啊?” 忽然,他听见婉仪开口,那声音懒懒的,却尾音上转。她并未回头,只是靠着池壁。 白弈眉心微跳,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在池边坐下,笑问:“这胡说的是什么?” “只有那种离谱的礼单、奢靡的置办才能叫你来见我。”婉仪依旧阖目。 白弈又笑笑,再问:“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能舍得呢?”婉仪将脸贴着温暖的水面,痴痴地低笑,“莫非,当真是你们男人的那颗心,生得与女人不一样啊。原不是肉长的,是石头。可是她又怎能甘愿?她怎么能呢……”她如梦呓一般喃喃自语,竟似醉卧涟漪。 她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白弈心底顿紧,面上笑容渐渐敛去,只盯着她,不再应声了。 两两相对,骤然成寂。 许久,婉仪终是凄然长叹,“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她仰面,透过水雾袅袅看那个她义无反顾相许的男人。他眉宇坚毅,冷峻得似一块冰铁。曾经那些温柔笑语,又在哪里?眼眸胀痛,她流下泪来,“是不是我必须舍弃,舍弃我的父兄亲族,舍弃我的骄傲自尊,才能步履艰难地在你的眼中心上博得一寸渺小的角落?”她眸光闪动,一片哀色。 但他却只看着她,片刻,还她一个惯常微笑,“你想太多了。你只要跟着我,不就好了吗?”他伸手,拭她面颊湿痕。 肌肤相触那一刹那,她却猛地挥开他,激起水花飞溅,“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她忽然歇斯底里,像一只暴戾无常的雌豹,扭打时失重一般,不能在水波间站稳。 白弈一把擒住她双腕,拉住她,以免她滑倒,她却奋力挣扎着,一口狠狠咬在他小臂。她死咬着,绝不松口,恨不能生生撕咬下一块肉来,眼底狂乱翻涌。 白弈便任由她咬着,一言不发,只是拧眉。 又是许久,她终于松懈,泪却又落了下来,和着鲜血,滚落兰汤,滴滴的。 白弈沉叹,正欲要说些什么,冷不防,却听堂外宁子声音道:“大将军,娘子,大内吉报,东宫谢良娣喜诞龙孙了!” 白弈双眼一亮,到嘴边的话也抛去不知哪里,“你快收拾梳妆吧,我先去安排别的。”他擦了擦婉仪满是泪痕的脸,慰哄地拍拍她,而后便起身走了。 他松了手,婉仪只觉身子顿时沉浮。她望着他的背影,唇齿苦涩腥甜。那是血的味道,是他的血。侍女们上前来伺候她擦身梳妆,她却捂着脸沉入水中,直到气尽力竭。香汤温暖,热气升腾,她偏觉得冷,如浸冰雪。 正朝元朔方过,旧冬辞去,新春伊始,东宫麟儿初降,无疑给久历阴霾的天朝带来一缕温暖曙光。 皇帝龙颜大悦,诏令大赦,又改年号为天承,更赐东宫世子名承,乳名麒麟,寓意此子乃承天意而降佑护天朝之麒麟龙子,喜爱之情无须多言。 而这个孩子带来更多的,则是政局天平两端明昧微妙的倾斜。 自德妃、英王及王妃薨没后便一直沉默的赵国公谢蕴,终得抬起头来,东宫一脉更是欣喜难言。太子为人谦谨仁厚,唯一常为诟病者,便是无嗣,如今龙嗣诞世,有心之人想要废长立幼,便愈发难得借口。 于此,最心绪难明的,恐怕还是太后。重孙降生本是家喜,却偏偏,在那方黑白沙场上,又起波澜。 但这许多深浅计较,天真稚纯的孩子是不知道的。在太后授意之下,住进麟文阁的吴王世子李飏听闻有了个小堂弟,欢天喜地嚷嚷着要去瞧。自从吴王李宏带阿宝来庆慈殿,那孩子睁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喊一声“墨姨姨”,墨鸾便已喜欢上这个机灵乖巧的孩子,如今哪还经得起他百般撒娇,只好带了他去向太后请旨。 太后本不欲让墨鸾踏足东宫,便召来李宏,叫他携世子再往东宫贺谒。无奈阿宝不应,哭闹着定要墨鸾同去,一时闹得庆慈殿大乱。太后沉默许久,便应允了,但,却叫墨鸾随吴王父子同去。 随吴王父子同去,其间意味,不言自明。 墨鸾虽有心推拒,却迫于太后威严,又有阿宝从旁流泪哀告,再也说不出口。 但她却未想过,竟会这样遇见白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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