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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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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远静盯着他打量片刻,应道:“好。你既已决意,我也不再多言。各自尽力便是了。” 二人又细话翔实良久,白弈才送裴远离去,反身时,见朝云安静坐在一旁,始终如一,便如同个身在事外的旁听者,似是心不在焉。此时已再无外人,白弈便在朝云身旁随意坐了,弟兄二人凑在一处,也并不多问,只是陪他这么静坐着。 天光渐暗,婢女们掌了灯来。火光亮起,陡然映入眼帘,朝云似受惊一般肩头一颤,醒回神来。他扭头缓缓看向白弈,长出一口气,轻问:“你方才……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分明该他如是问才是,倒被抢了先了。白弈怅然,“是。我今日才知道,当年我对他说那些话,有多过分。”他静了好一会儿,似在回想着什么,末了,微微苦笑。 朝云一时失语,他知白弈说的是父亲。“阿赫,”他反复犹豫措辞,“过去那么久了,你也——” “我已放下了。”白弈淡然应道,“我想了许久,再没有比此时想得更清楚。我做每一件事,或许确有无奈,但也无一不是出自本愿。当凌绝顶,方可破层云天海,览尽众山小。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说得多了,不厌么。”他看着朝云,目光沉静得直要探入人神魄深处去,良久,缓声问道,“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朝云窒了许久,终有一叹,“没事,只是太累了。”他垂下眼去,倦意毕现。 “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右武卫军,可还是要靠你。哥。”白弈眸光深浅闪烁,搭手在朝云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这一声“哥”,唤得朝云眸色微震,反把住肩头那只手,唯有沉默。 暮鼓之后,街鼓相和,八百鼓声回荡神都天地,宵禁上,各坊闭门戒严。 离了公主府,朝云一路纵马,数着耳畔隆隆声。鼓声悠远,一下下似震在心里,不禁令人有些恍惚。 神都气象似一团厚重浓雾,将天朝皇城下的一切重重包裹,即便是这样的鼓声,依旧透着沉沉威仪,远不似山间静水畔青灯古刹下清澈舒缓的嗡鸣。 明日他又该上山去,去探望母亲,还有……他暗自轻叹,白弈方才所说还萦在心头,甸甸得有些沉。 阿赫这么说,或许真是已放开了吧。可那个被他亲手送与别人的女子呢,他真的也放了么?转眼两月有余,他甚至连问也鲜少问起,更毋论探视。分明那时还关心则乱,半夜里围府陈兵,大有赌命一搏之势。若真是放得干净了,何至于此。他大可以像个普通的兄长一般去看望自己的小妹。 这许多年来,眼看着这个只小自己半岁的兄弟一点点地变,从幼时率性的孩子,变成了如今翻手生死亦不动形容的凤阳王,性情,手段,几乎什么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只有生在骨子里的倔犟,还有那一丝剪不断理还乱的情长。 也只有这样的时刻,才让人清晰地察觉,他还是阿赫,血浓于水,生死情义,无论如何不能舍弃。 可长此以往,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反而害了他…… 思绪沉浮,不自觉已到自家门前,忽然,马蹄一顿。朝云猛一惊,勒马时,已看清面前拦路之人。 那是他这一年多来一直刻意回避的人。 崇俭。 他下意识催马退了几步,但那丝毫不能妨碍白崇俭迫上前来。 “大哥手伤好利索了么?”如此单刀直入,质问得甚是干脆,白崇俭瘦高的身影在已是人影寥寥的街道上,显得愈发孤冷。 朝云眉心一跳,不由自主又握住手上旧伤处,那只左手上,独少了一根手指…… 见朝云不答话,崇俭索性跳到近前,伸手抚着朝云的坐下马,“大哥这马蹄铁可该换换新的了?那卧云寺远在郊外山中,道路难行,这样长久往返,十分辛劳吧?” “你什么意思?”朝云迫不得已,只得应他。 “大哥何必紧张,小弟还能做下什么大事?再大,大不过人命官司。”白崇俭一如既往绽出那般赤子笑颜。 只是这般稚纯看在朝云眼里,却比冷笑怒容更令人心颤百倍,更何况分明话中有话。“你想要什么直说吧,不必兜圈子。”朝云长叹,低问。 白崇俭笑道:“我可不想要什么。问问大哥,咱家那位妃主,究竟什么来头?” “住口!”见崇俭竟当街说出这话来,朝云震惊之下急斥。但他愈显露焦急,崇俭反而笑容愈盛。“不说这个。那大哥可与我说说,听闻卧云寺不远有座陵冢,里头葬的是谁?怎么不单白府上常常祭扫着,蔺公府上也常祭扫,连大哥每去卧云寺,也必要前去祭拜一番呢?” “崇俭!”朝云皱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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