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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人一愣,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竟有些拿不定主意。盍泚也不理他们,径直走到主台正中站定,转眼瞟了一眼主席上的人,右督大司马尚奚环的脸色忽地一沉,却没开口说话。

  盍泚缓缓地抬起手来,击掌三声,忽然自台下飞身上来四个女子,分别着红、绿、蓝、紫四色纱衣,身形轻盈,翩翩而来。四人稳稳地抬着一张素琴,飘然落在台上,低身拜道:“见过公子。”那四位女子面容姣好,清丽动人,看得台下之人皆是一愣。

  盍泚将琴拿在手中,尚奚环脸上的肌肉忽然开始抽动,似乎已经有点按捺不住。盍泚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那琴“咚”地一声清响,君亦休忍不住叹道:“好琴!音色如此淳静,难得。”

  盍泚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手指忽地加快,琴声顿时如湖水倾泻一般,源源而来,那四个女子随乐起舞,口中唱道:“花非花,关中月色如桂,千里相思,孤身只影话凄凉。弓剑伴刀影,生死未知两茫茫。夜夜高歌,丝竹指间绕繁华。叹为何,一朝酒醒,不知身是何方……”

  尚奚环站起身来,大声喝道:“盍泚!这里是百士坛!讲的词文书画、才学见识,不是你这些淫词艳曲!你下去!”

  琴声嘎然而止。盍泚站起身来,四女立刻将琴接过,站到一旁。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尚奚环,冷笑道:“原来尚大人不喜欢在下的这些词!真是见笑了。尚大人身为右督大司马,又是今日百坛的主考官,在下如此不讨大人喜欢,看来要想讨个赏,怕是不行了?”

  君亦圆忍不住低声叫道:“今天四绝公子怎么了?为什么做这样一首词?”

  君亦休轻叹道:“四绝公子,原来是一个如此忧国忧民之人啊!”

  君亦圆一愣,正想问个究竟,却听尚奚环道:“够了,你枉有四绝之称,把这里当哪儿了?你的清楼吗?还不快下去?!”

  台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盍泚低笑一声,道:“好啊,不知道这百士坛到底要比什么?可否请尚大人赐教?”

  尚奚环不耐道:“百士坛年年比的都是诗文书画,你何须多问?”

  盍泚道:“诗者,言其志;文者,言其心;书者,显其性;画者,得其境。既然诗文书画都不过是想表达一个人的人品性情,才智学识,那在下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谁说歌舞曲乐,就不能表达了?”

  尚奚环脸色已阴沉到极点,瞪着他喘气。盍泚轻笑道:“怎么?尚大人不同意在下的说法?那也无妨。既然百士坛号称海纳百川,却如此容不得新人新事,那也是徒有虚名!哼,在下也没什么兴致了,告辞!”

  说完,他立刻下了台,蒋、益、申三人也跟着走下台。只剩下宁城三杰,仍然呆呆地站在台上,不知所措。

  君亦圆拉着君亦休立刻跟了上去,大声叫道:“盍泚公子!”

  盍泚站住了脚,回头望了望,淡笑道:“这位公子有什么指教?”

  君亦圆道:“别管那些官老爷了,我觉得你刚才那首词写得挺好啊!人说你有第五绝,便是音律,今天我们可是大开眼界了。”

  盍泚低低一笑,拱手道:“过奖了。告辞!”

  君亦圆有些急了,还想说什么,君亦休连忙拉住她,轻声道:“圆儿,别多事。今日能听到流涓的琴音,还有盍泚公子的妙词,已经不虚此行了……”

  她声音虽轻,却让盍泚一怔,立时转过身来,打量了她半天,问道:“未请教公子大名?如何识得流涓?”

  君亦休抬起头来望他,他忽然有一丝怔忡,那双眼睛明亮如星子,漆黑平静,仿佛能看清世间一切纷扰,他的心,蓦地微微地一动。

  三 贵客

  君亦休平静地笑道:“不敢当,在下……齐休。流涓是把名琴,在下只是略通音律,听人提起过这把琴,听它琴音纯清,如清泉流泻,所以才枉断了。”

  盍泚笑道:“原来是位知音人。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请几位到我清楼去坐坐,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君亦休一愣,君亦圆立刻欣喜叫道:“好啊!二哥……”

  君亦休有些犹豫,担忧道:“我怕我们回去晚了,父亲会担心的。还是下次……”

  益铮弦道:“唉,难得大家投缘,去坐坐有何妨。难不成公子看不上我们,不愿与我等结交?”

  君亦圆瞪大了眼睛,叫道:“怎么会?二哥,我们去,大不了,回去让爹爹多说几句,没事的。”

  君亦休抬眼看了看蒋俨,他眼中似有几分无奈,微微地摇头。君亦休叹道:“多谢盍泚公子的美意,还是改日吧。”说完拉着满脸不悦的君亦圆走了。

  蒋俨见他们走得远了,这才找了个借口,追了上来,叫道:“表妹!你们今天真是太淘气了!这要让姨父知道了,那还得了!赶紧回去!”

  君亦休笑道:“表哥!我们只不过出来玩玩,又没有惹事,父亲大不了说我们几句,无碍的。”

  蒋俨叹了一口气,正想再劝两句,却听君亦圆叫道:“对了,表哥,盍泚公子和大司马有什么过结吗?他们怎么看不顺眼啊?”

  蒋俨沉声道:“尚大人是盍泚的亲舅舅,能有什么过结?!只不过……盍泚的父母十五年前死于战乱,当初尚大人不曾相救,也许盍泚这些年来,一直都有个心结。”

  君亦圆“啊”地叫出声来,连声道:“盍泚是尚大人的侄子?原来是这样!”

  君亦休叹道:“难怪他对战事如此痛恨。只是尚大人对自己的侄子也许太苛刻了些。”

  蒋俨道:“别说这些了,这本是盍泚的家事,我们也无权谈论。你们赶紧回去,尤其是亦休,姨父一向不让你出门,等会儿要好好跟他解释才是。”

  一想到父亲,君亦休心中微沉,长叹一声,沉默地拉着君亦圆走了。刚踏进家门,本想悄悄溜回房去,却见正门大开,君望祖坐在堂屋之内,一脸怒气,君亦休顿时怔住。

  君亦圆见父亲满面怒容坐在堂前,先是吓了一跳,眼珠一转,连忙堆上笑容,走上前去娇声叫道:“爹爹,你今天怎么了,谁敢惹我们大老爷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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