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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四)

  寒意侵心,伤了多少离别人。

  夜下的卿叶院更多了几分宁静之色,许是冬雨来过,润了原本干涩的心,连睡意都比以往浓郁了许多。

  摸黑走到窗边,将窗子拉开,月光肆无忌惮地映下,房中之人懒散的眉眼在月下显出几分孤单。

  阿叶本是贪睡之徒,这几宿却难得地失了眠,若睡,也总是睡不安稳。无奈之余,便趴在窗边望月,院外的寒气袭来,让他更清醒了几分。

  自那日去了皇宫,他的心思便有些乱了。皇上虽说是召其进宫对弈,却在下棋之中时不时地向他打探钟离的家世和喜好。阿叶犹记得冬祭大典那日皇上望着钟离时那满脸惊赞的神色,自那时起,他便觉出了些许不安。

  天下人皆知,这当今署朝的皇帝是出了名地爱美女佳人,此刻韩娘娘得宠一时,过后又不知落花将归何处。钟离天生丽质,是京中少见的美貌,加之眉间生出的那一点朱砂,更是怜人。阿叶虽看世淡然,如今竟也似离不开这怜人的一笑了。

  抬头望冬月。

  阿叶依稀听到街中的更夫,一边敲着竹梆子一边发出绵远悠长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从远处的模糊渐渐离近变得清晰,没过多久又远去了。

  丑时已近。

  阿叶披上裘袄,揣起小暖炉,悄悄地从房中步出,懒散的步子踏碎满院的月色。

  他从后门离开了卿叶院。

  整条街巷都在沉睡,已然不见了秋时欢闹的夜景,天气渐寒,摆夜摊子的也不到亥时便早早地撤去了。如今,巷中空留一个暗红色淡定的身影,用怀炉暖着手,慢悠悠地行走着,夜中不得见他漠然的神色。

  不知不觉来到了僻静的湖边,阿叶望着月下的粼粼波光,禁不住忆起与钟离红线缠指,偕老白头的约定。

  轻轻踮脚,踏过湖面,来到湖心的阁楼之上,懒懒地倚着栏木坐下,将暖炉放在一旁,摸出怀中之埙,放于唇边,他熟记着钟离奏出的那一曲《月中天》的音律。

  悠扬而沉静的埙声在冬日湖心远远地飘散而去。

  催动人心。

  一只乌篷船摇荡着,慢慢朝湖心阁楼靠拢。阿叶心下奇怪,这么晚了怎还会有船,竟还是江南游水所用的乌篷船。

  阿叶定定地望着船只渐行渐近,埙声依旧幽远。

  待到船只完完全全停在了阁楼边上之时,终于从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阿叶放下埙,不做声地看着这人,只是月下的身影很是模糊,他只凭着感觉依稀觉出他似是也要来这阁楼之上。显然,这人对行船之事并不是很精通,船离湖心阁楼的阶梯还有三步之遥,他却犹豫着,怕掉入水中不敢往前迈步。

  阿叶朝他伸出手,声音中充满着淡淡的笑意:"别怕,我拉你上来。"

  他微微犹豫了一会儿,终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抬脚一迈,险些迈空,他心惊地叫了一声,本以为要落入湖中了,却被阿叶一手拉住,稳稳地上了阁楼。

  他轻拍着胸口,朝阿叶笑笑:"多谢了。"

  阿叶借着朦胧的月光打量着他,身子与自己相较起来有些矮小,头戴一顶褐色棉帽,头发只是随意地扎着,凌乱之余显得有些滑稽,怎么看怎么好笑。

  "小兄弟,你这么晚怎会来这湖边呢,这乌篷船又是从何得来的?"

  他一把夺过阿叶的暖炉,贴在自己怀中暖起了手,朝阿叶一笑:"我喜欢听你的埙声,就过来了啊,至于这个破船,是我偷的。"

  "偷的?"阿叶含着笑问。

  他顽皮地点点头,声音中显出几分狡黠:"趁那船夫去方便的空当,我就开跑了。"说到此举,声音中竟还显出了些许骄傲之色,不过这骄傲的姿态很快换成了一股惋惜:"只怪我没偷到好的,他这船不稳当,晃晃悠悠的。"

  阿叶本想说"是你不会划船",转念一想,也罢了,便只是懒懒地笑着看他。

  他似乎有说不尽的喜悦之事,脸上总挂着快活的微笑,看着阿叶淡淡的神色,问道:"对了,我是犯了错,被我哥关在家里,这夜里找机会偷溜出来玩的。你呢,这么晚怎会有这闲情雅致来这里吹埙?"

  阿叶还是微微地笑着,答道:"我是嫌家里太憋闷,有些事情在家中想不透,便出来吹吹夜风。"

  "原来如此,"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夸张地点点头,而后又是满脸灿烂的笑,"我好喜欢听你刚刚吹的埙曲啊,能不能再多吹几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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