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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话音刚顿,腰身一轻,双脚居然挨了地。她讶然抬头,看见熟悉的男人气宇轩昂骑在马上。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楚北捷叹:“自愿上马来,跟何侠告别,从此,你不叫白娉婷。你会姓楚。”

  娉婷娇躯剧震,不料到了这个地步楚北捷仍为她留一余地。此情此意,怎叫人不感激涕零?

  晶莹的双眸怔怔定在宛如刀削的俊脸上,数月轻怜蜜爱,耳边细语,重重叠叠,铺天盖地而来。

  镇北王府中古琴犹在。

  那曾插在发端那朵花儿,已凋零不知去向。

  我这是雪月魂魄红颜纤手,你那是天地心志强弩宝刀,中间,隔了国恨如山。

  山高入云,你看不见我,我瞅不见你。

  心痛如绞,不曾稍止。

  娉婷远远看一眼站在崖上的何侠,眼底波光颤动,猛一咬牙,退开半步:“王爷请回,娉婷不送。”

  楚北捷面无表情,失去的温度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点头轻道:“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冷冷道:“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什么是锥心之疼。”勒转马头,猛力挥鞭。

  骏马高嘶人力,发足奔出,尘土飞扬。

  一个落寞身影,落在斜阳下。

  孤芳不自赏1 第十一章

  冬去,春来。

  山花烂漫,蝶儿飞来,停在指端。

  地处归乐和北漠边境的一处偌大山庄内,娉婷倚窗而立。

  “最近,你憔悴不少。”何侠站在身后,轻叹:“娉婷,你变了。”

  “变了?”娉婷浅笑,指头一动,惊飞休憩的蝴蝶。她转头:“谁变了?娉婷还是姓白,还跟着少爷,还是天天抚琴唱歌。”

  何侠凝视着她,直到她耐不住这探询的目光偏过头去,方从身后取出一样东西,捧到娉婷面前:“给你。”

  “什么?”娉婷仔细一看,居然是楚北捷留做信物的宝剑:“这是两国信物,怎可交给娉婷。”

  “楚北捷有一个习惯,每上沙场,腰间左右同时系剑。这次留下的信物,是他左腰之剑。”何侠稍顿,沉声解释:“这剑,叫离魂。”

  娉婷眼波转到这把古色古香的百年宝剑上,伸出纤手摩挲,痴痴重复:“离魂?”

  “我当日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最看重的左腰剑留下,而不留右腰次之的神威宝剑。这下总算明白过来了。这剑是他留给你的,如今你,已经离魂。”何侠将宝剑塞到娉婷手中,再长叹一声,走出房门。

  离魂?

  娉婷搂剑入怀,冰冷的剑身,靠近肌肤。

  她失神。

  不错,魂魄已离,随那马上的身影去了。

  怎能忘记楚北捷?春光明媚,正是折花入鬓的佳时。

  安定下来后的时间是那么多,让她日日夜夜,仔仔细细,回记楚北捷点点滴滴。

  为什么心肠软成泥,化成水。记不起尔虞我诈,计中有计,胜则成王败则寇,只记得花府三夜,他一脸至诚,无声静立,从此系住一缕芳心。

  “你到底是怎么个人?”娉婷仰头,对云轻问:“你恨我,还是爱我?临行前一言,是不舍我,还是骗我?”

  日夜相对,温柔入骨,不是假的。

  互相欺瞒,用计诱骗,也不是假的。

  她聪明一世,此刻糊涂起来,犹如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肩后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娉婷一震,猛然转身。

  “哈哈,又在发呆?”冬灼做着鬼脸,看清娉婷脸色,顿时咋舌收敛笑容:“唉,唉?怎么哭了?”

  娉婷匆忙抹了脸上湿漉,瞪眼道:“一天到晚不正经,上次险急时见你,还略有点长进。进来住几天,你就不得安生了。”

  冬灼嘿嘿挠头,瞥她片刻,坐下捧起茶碗:“我来看看你,顺便哄你高兴。你倒好,见我就板起脸来教训。”

  娉婷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低头,讪讪开口:“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好端端的,过几天就好。”

  “过几天?我们今天就要离开了,你还不快变清爽点。”

  “今天?”娉婷一怔:“去哪?”

  冬灼愕然,似乎不曾料到娉婷不知,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当即转了口风,言语闪烁道:“我也只是依稀听少爷说过两回,好像……是说这个地方虽然是王府多年前暗中布置的产业,但毕竟在归乐国境内。如今大王仍在追捕,还是小心点好,早日去……不知道去哪。”他讪笑两声,猛拍额头:“少爷叫我的差使,我现在都没有做呢。”

  娉婷静静看冬灼匆匆离开,久久才收回目光。

  陌生感骤生,回思,真不能怪少爷和冬灼。

  自从回了少爷身边,每日就象丢了魂魄似的,往往别人说上十句,她才懒洋洋应一句。

  往日管理府内事务都在她分内,流落东林一段时间,环境已渐渐栽培出几个得用的侍女来。她回来,自然也懒得再管。

  就这样,仿佛与王府脱了节。

  少爷虑得对,这里虽然偏僻,到底还是大王管辖的地方,应该早做防备。如果是往日,她早该看出来告诫少爷,现在……难道一番磨炼,反而失了聪明?

  次日,果然有侍女过来告知要准备收拾行装。

  娉婷问:“我们去哪?”

  “我也不知道。”

  “少爷呢?”

  “少爷正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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