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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月光下,阳凤看见了她正拿在手里摩娑的东西。那该挂在墙上的“神威”宝剑,安静躺在娉婷怀里。

  阳凤走到她的身边。

  “妳也睡不着?”

  “那个人,真的不知所踪了?”

  时光凝聚成一点,亮点幻化为光圈,重重光圈内,出现的还是同一张脸。

  英气、硬朗、霸道、傲然……

  攻归乐,他一招反间计,毁了赫赫扬扬百年不衰的敬安王府,攻北漠,他在堪布城下,三招杀得北漠众将心惊胆战,从此听见他的名字,就像遇了梦魇,他攻云常,云常全国震动,上至公主,下至百姓,人人惶恐不安。

  东林镇北王,楚北捷。

  这东林王位的继承人,这天下敬仰的沙场名将,各国君主深深忌惮的男人,竟在云常军荼毒天下的时候,消失了踪迹。

  “娉婷,这些事,妳懂得比我多。我只想知道,难道天下就没有人能阻止何侠了吗?”

  “少爷……唉,何侠……”娉婷深深叹气,苦笑道:“可以阻止他的,天下恐怕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妳心里也明白是谁。阳凤,我是否应该……”

  “不!”阳凤仓促打断娉婷的话,满脸惊惶,连连摇头,彷佛正经历一个曾经经历过的恶梦,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垂下头,幽幽道:“妳不要问我。这和当日堪布城危时有什么两样?我错了一次,绝不要错第二次。娉婷,我发过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求妳出山。况且,他已经失踪很久了,就算妳出去,又上哪儿找他?”

  娉婷听了,久久不语,捧着“神威”宝剑,转身进了屋里。长笑在摇篮里睡得正香,月光温柔地撒在他的小脸上,印出漂亮帅气的轮廓,和他父亲宛如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

  娉婷瞅着儿子,微笑着喃喃道:“长笑,长笑,你知道娘为什么要给你取名长笑吗?娘希望你这张小脸总是笑瞇瞇的,每天都有让你高兴的事。”

  “儿啊,愿你日后不要遇上聪明的女人。”

  “太聪明的女人,总有一个地方很笨。心里打了结,自己怎么也解不开。”

  “她若不喜欢你,你会难过;她若太喜欢你,那你们俩都会难过。”

  云常,且柔城。

  “你骗我! ”

  “我骗妳什么?”

  “你说会帮我送信给师傅的,番麓,你这个骗子!”

  番麓轻易抓住醉菊擂打自己胸膛的玉手,皱眉道:“说多少次妳才明白?东林现在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流窜的败兵和逃亡的百姓,连东林王后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送信的人根本找不到妳师傅。还打?妳还敢打?喂,我还手啦!”

  他最近诸事不顺,丞相死后,何侠那边的官员百般挑剔他们这此猛丞相提拔起来的外官。

  一会要粮饷,一会又说送过去的奏报不清楚,明摆着要给他这个城守颜色看。

  这一边,醉菊知道东林战乱,忧心忡忡,整天吵闹不休。“骗子!”醉菊被他扼住了双腕,只好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瞪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妳?”番麓没好气地问。

  “你哪次对我说过真话?”

  番麓不满,脸色沉下来:“我当然有对妳说过真话。”

  醉菊双腕被他抓得难受,挣又挣不出来,俏脸气得带了红晕,仰起头质问:“真话?哼,什么时候?”

  番麓认真想了想,答道:“我当初和妳说过一句话——传言都说妳长得不美,我看倒也不差嘛。嗯,这句绝对是真的。”

  醉菊微愕,脸上气出来的红晕迅速蔓延,很快就过了耳后,连脖子都是热的。她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几乎靠进番麓怀里,咬着下唇,羞道:“喂,快放开我啦。”

  “谁是喂?”

  醉菊狠狠瞅他一眼,见他嘴角一翘,不知道又要想什么坏主意,倒有些怕了,只好不甘、心地道:“城守大人,放开我的手啦。”

  番麓得意地笑起来,这才松了手劲。醉菊把手缩回来,一看,手腕通红的,那可恨的男人手劲真不小。含怨瞥他一眼,坐回床边,想起也许正在难民中蹒跚的师傅,又担心又心痛,眼睛红了一圈。

  番麓见她低着头不作声,完全没有平日那般泼辣活泼,也觉得无趣,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我会派人再送信过去,希望他们可以找到你师傅。”

  醉菊挪了挪身子:“别靠那么近。”声音像蚊子一样轻。

  “妳说什么?”番麓一边大声问,一边又蹭了过去,这次挨得更紧了。

  醉菊猛然站起来,跺脚道:“你这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

  “妳这女人,”番麓站起来,比她高了一截,居高临下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妳不懂吗?”

  “谁口是心非?”

  “妳!我靠过来,妳心里挺高兴的,怎么嘴里就说不喜欢?”

  “我……我……”醉菊气得几乎哭出来,不断跺脚:“我什么时候高兴了?人家正担心师傅,你还来欺负人…早知道就让你死在松森山脉,让狼咬你的肚子,吃你的肠子……”

  说到一半,庞大的阴影已经覆到眼前,惊得醉菊蓦然闭嘴,跟蹈后退一步,不料腰间却忽然被什么紧紧搂住了。

  红唇被番麓的舌轻轻划过,一片火热,几乎快烧起来了。

  “啊…”醉菊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圆,直直看着番麓可恶的笑脸。

  番麓松了手,笑嘻嘻道:“今晚别想着你的师傅了,想着我吧。”手在僵化的醉菊眼前扬了扬,离开处理公务去了。

  阳凤走进屋里,床上已经空了,不见则尹的踪迹。她心中微微一动,拿里的步子轻轻走到旁边的小房里,探头一看,则尹正弯腰在堆栈得老高的杂物里翻找东西。

  “找什么呢?”她低声问。

  则尹僵住了,好半天才缓缓伸直了腰,转过身来。月光下,阳凤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神采的眼睛。

  当这双眼睛显出这般神采时,他的主人一定已经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一个不可更改的决定。

  阳凤记得,那一年则尹作为北漠王的使者拜访归乐,就在何肃王子府里,她隔帘弹了一曲,举起纤纤玉手,掀开了那么一点点帘子,在那一瞬间看见的,就是这双很有神采的眼睛。

  阳凤的心,像被谁撞了一下。

  事后,则尹告诉她,就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就算得罪所有归乐王族,也要把她娶到手。

  他长得不英俊,比起常见到的小敬安王来,少了三分风流俊逸。可他黑而亮的眼睛,彷佛什么都看在眼里,仿佛天下没有事能让他犹豫。

  “夫君,在找什么?”阳凤再次轻声地问,心中冒出的一点点假设带着惊疑萌芽,她小心地靠近,看清楚了则尹的脸色。

  “没找什么。”则尹坚定的眼神,在面对阳凤的直视时间躲了一下。

  在阳凤的凝视下,他把粗糙的掌,不引人注意地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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