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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我把鸡连毛糊泥裹着埋地里,上面升火,然后私自用了萧暄的宝剑,穿了兔子在火上烤。萧暄看到,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火“噼啪”响,兔子渐渐开始飘香,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一个王子离家出走最后修成正果的故事,小和尚却坐不住了,不住地往这边望。

  老和尚无奈一叹:“也罢,也罢。心不在佛。”

  我冷笑,“若心中真有佛,不必念,佛就能知,又何必成日上香祷告呢?”

  老和尚说:“诚心祷告,是为求佛保佑。”

  我继续冷笑道:“概率学产生于赌博,艺术起源于巫术。而宗教呢?远古时候有个人很空虚无聊,于是他拿泥巴塑了一个像,假想它是万能的上帝,然后开始对他顶礼膜拜。这是一个对自己不断催眠的过程,很久以后他自己也就相信了这个东西是万能的神,还对这个泥巴像怕得要死。这纯粹没事儿找事儿。”

  老和尚摸着胡子笑了,“你还在记恨我说你要母仪天下?”

  我被揭穿,恼羞成怒,自己撕了兔子肉吃。

  老和尚也撕了一大块,分了兔子腿给觉明。

  我惊讶道:“我以为你是和尚。”

  老和尚道:“我当然是啊。我还有朝廷发的金册呢。”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硬本子。我打开看,“皇帝奉天之宝”几个红字好生刺眼。我感叹:“还是国家认证的呢。”老和尚得意。

  萧暄已经把鸡扒了出来,敲去泥,露出里面白嫩嫩香喷喷的肉。老和尚献宝似的递上一个小包,“盐。”

  我倒。我问:“您袈裟里还有什么?”

  老和尚摸了摸说:“碗,创伤药,嗅盐瓶,药丸子,小刀,绳子……胡椒面要吗?”

  “要。”我拿来撒一点在鸡腿上。

  吃完了饭,萧暄对我说:“跟我来一下。”

  我跟着他来到不远处的小溪边。

  他对我说:“把鞋子脱了。”

  我忙把脚缩回去。

  萧暄说:“那好,我不管你脚上的水泡了。”

  我只好又把脚伸了出来。他帮我把鞋脱了,将我的脚放在他膝盖上。我疼得丝丝抽气,他叹了一声,动作放得更轻了。

  我们走了大半天路,又是在林里穿梭。我这个养尊处优的身体可是经受了严峻考验。只是我没说,他怎么知道我的脚打起泡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溪水泛着一点残光。不远处的篝火边,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山林不静,归鸟正在枝间欢叫。天地间一派祥和。

  我轻声问:“带着我,方便吗?”

  萧暄继续抹着药,问:“什么方便不方便?”

  “我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躲避敌人追杀的日子,但是我也知道,人越多,目标越大,越是不安全。”

  萧暄停了下来,盯着我说:“你多大一个人,目标能多大?”

  我耸耸肩,“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萧暄继续给我上药,“很高兴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能怎么办?把你丢在山里喂老虎?”

  “啊呀呀,不要把姐姐丢在山里喂老虎。”小觉明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奶声奶气道,“姐姐是好人,只有坏人才喂老虎。”说着挽住我的手,把那颗胖脑袋靠在我肩上。

  我乐,“听到了吗,二哥?人家孩子都比你能辨忠奸。”

  萧暄奸笑,“觉明,你师爷爷还没和你说,女人就是老虎吗?”

  小和尚歪头想了想,道:“我问师爷爷去。”

  我看着他屁颠颠的背影,忽然问:“他不会是我真二哥的儿子吧?”

  萧暄一头黑线,“谢昭华,你会算术吗?”

  “怎么不会了?”我不悦。

  “那我问你,你真二哥死了几年了?”

  “十年了啊。”

  “那孩子多大?”

  “六岁啊。”

  “那不就是了。”萧暄给了我一个三白眼。

  我不服气道:“我聪明得很呢。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萧暄斜睨我,“是吗?”

  我忽然想到,说:“我以后不叫谢昭华了。”

  萧暄笑,“那以后叫你什么?”

  “小敏。”我摇头晃脑,“谢昭华已经跟着宋书生私奔了。投奔燕王麾下的是”玉面圣手“小敏姑娘。”

  这句话提醒了萧暄,“张秋阳的书你放哪里的。”

  我说:“家里。带出来心里不踏实,再说我都能背下来了。”

  萧暄道:“看,你能疗伤治病,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我眯着眼,“你这是夸我吗?”

  萧暄笑,又问:“这一路走来,有什么收获?”

  我收起了玩笑心思。最初两天还在国都附近,不觉得什么,越往外走,越触目惊心。官僚腐败,赋税沉重,物价飞涨,天灾不断。赵党为首的四大家族,横行霸道,强取豪夺,大肆兼并。客栈里邻座商贩聊天,说南方大旱,恐怕今年要闹蝗灾。只怕来年春老百姓没了饭吃,又不得不卖田糊口,纵容了江南世族的兼并,百姓亦会流离失所,乞食于道,增加若干社会不稳定因素。

  这样恶性循环,有心人看着高兴,当事人却是个个苦不堪言。

  我们身上带了银两,一路没有吃什么苦,可是沿途不停地看到有人卖儿卖女,卖身葬父母的更不知数。

  我最初还拿着银子施舍,宋子敬一旁看着也并没有阻止。几次之后,我自己都知道这是杯水车薪,救得了人救不了命,只好狠下心不闻不问了。

  宋子敬安慰我,只说:“沉疴重症,需得猛药。”

  我也清楚,屋子邋遢,得大扫除,血液败坏,需得换肾。

  我问萧暄:“你看这千疮百孔的江山,是什么感受?”

  萧暄面色萧索,“大好河山黎明百姓被赵党如此糟蹋,连皇帝都受挟制侮辱,怎么不义愤填膺。有时候半夜醒来,真恨不得立刻抄刀上马杀过去。”

  我拣着石子往水里丢,边说:“我不懂你们男人的事。不过以后凡是用得着我的地方,说一声就是。别笑,知道你们瞧不起女人。”

  萧暄忙说不是不是,“你和她们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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