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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因为已经有瘟疫在局部蔓延,时间紧张,谢怀珉早上接到任务,第二天就得出发。

  恰好吴十三来串门,只见家里鸡飞狗跳,就像刚被抢过。一脸不情愿的连城正在把处理好的草药用油纸裹好,而谢怀珉则正忙着把衣服往箱子里塞。

  吴十三很困惑,“你这是要去逃难吗?”

  “差不多了。”谢怀珉抹把汗,“我明天就跟着队伍南下赈灾去。娘的,才北上没几天又跑回去,早知道当初就留在青阳不走,路还近点。”

  吴十三自动忽略那句脏话,“你要去赈灾?”他脸立刻挂下来了,“你是女人啊!”

  “谢谢!”谢怀珉黑着脸,“我很清楚自己的性别,不用你提醒!”

  吴十三叫:“一个女人跑那里去做什么?”

  “去救命啊!”谢怀珉白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南下去干嘛?度假吗?”

  吴十三突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冲过来扯下她手里的东西,哗地丢到一边,一脸禀然正气,“我去和我哥说!怎么可以让你去那种地方!”

  谢怀珉正要发怒,听他一提,立刻一脸花痴样,很兴奋地问:“你哥是不是长得挺高,气质出众,人也非常帅,就是面部表情有点缺失,不苟言笑?”

  吴十三听了她的描述,一下僵住了,“你见过他了?”

  谢怀珉点头,“在青阳就见过了。是他来处理的那如意膏的事啊。”她眉飞色舞地比画,“不过你哥真是长得好啊!那相貌,那气质,八百米外看就知道是一精英!我说你也真倒霉,都是同样爹妈生的,怎么就区别那么大……”

  话丢出去,半晌都没有回音,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吴十三的影子?

  连城进来说:“吴大哥风一样地跑走了。”

  谢怀珉抓抓头,这十三少又哪根筋不对了?

  连城不安地问:“姐,瘟疫可怕吗?”

  谢怀珉好笑,“死人的东西,你说呢?”

  “吴大哥的话有道理,干吗去那么一个危险的地方?”

  谢怀珉一边忙着,一边说:“每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有他的社会责任。医生的责任就是救死扶伤,军人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大人的责任就是创造价值,抚养后代,而你呢,小伙子,你现在的责任就是好好学习,将来建设祖国。”

  连城冷笑,“我知道你有那么多现成病例可以给你搞研究了,你就连命都不顾了!”

  谢怀珉被点中心事,有点不好意思,嘴硬道:“我又不是科学怪人,救人当然是最重要的!”

  连城冷笑不止,最后谢怀珉恼羞成怒给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

  吴十三一去不回,谢怀珉收拾好东西,又给温大侠写了一封信拜托他在这段时间里多照顾一下连城。吴少爷是靠不住的。

  这般折腾到深夜,终于躺下。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估计皇帝和江南受灾的群众都睡不好觉。鸦片一事还没结束,这又闹水灾。天下这么大,通讯这么不发达,生产力还有那么大一个等待提高的空间。做皇帝,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皇帝,真是一份苦差啊。

  谢怀珉翻来覆去睡不着。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原来住青阳时的邻家的桃花,恐怕都谢完了吧。

  同样一个夜,不知道萧暄此刻在做什么?

  梦里那个英俊的人正对自己笑,温柔的怀抱,沉稳的心跳。小华,小华地叫着,柔软的吻落在脸上,唇上。拥抱越来越紧,气息越来越热,她浑身发软地靠在他怀里……

  谢怀珉张开眼,脸上发烫。

  呀!怎么梦到这个?

  她捂进被子里,叹息。

  又是一年春过去。

  次日依旧是个淫雨天,谢怀珉最痛恨这种半死不活的雨天,情绪不好,烦躁,大早起来脸色就很难看。

  内医监的大院里,全是要出远门的大夫和前来送行的家属。谢怀珉的家属就是连城。

  小少年一半是不舍她远走,一半是对即将而来的自由生活的向往,两种矛盾的情绪在脸上表现无疑。

  谢怀珉拧他肥肥的脸蛋,“听着小子,我不在的时候给我好好读书,不许勾引别家妹妹,吴十三要带你出去玩你要坚决拒绝,把我写的那本谢氏百草经背到第五章,回来考你!”

  “知道啦!轻点!”连城捂着脸嗷嗷叫。

  “出发啦!”带队的长官喊到。

  谢怀珉叹了一口气,不放心也得放心了。她拍了拍连城的肩,跳上马车。

  马车队伍缓缓驶出内医监的大门。连城小小的身影在一群送行的人里十分不起眼,很快就被拥挤的人群盖了过去。

  一声道别声中,谢怀珉觉得眼睛有点热。

  突然的,连城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朝着马车奔来。

  “姐!”那孩子大声喊,“姐!这个给你!”

  谢怀珉忙探出身去,连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一块碧绿的玉佩。

  这东西见过,当初连城没了母亲,夜夜哭泣时,总是将它握在手心之中。

  “不行!这太贵重了!”谢怀珉急着要塞回去。

  “姐你拿着!”连城却很坚决,“你代我保管着,等回来还我!”

  谢怀珉捏紧手里的玉,贴在心口,温柔地笑着。

  连城停下来。孤单站在路中间的身影越来越小。谢怀珉冲他挥了挥手,终于放下了车帘。

  车队在两旁百姓围观之下,驶出了城门。

  雨比先前下得密集了许多,冲散了街上围观的群众。站在京城的云照酒楼最高层俯瞰下面,只见无数楼台都沉浸在烟雨之中,是一片繁华下的冷清寂静。

  车队已经走远,街市如常。

  “还在闹脾气吗?”高挑挺拔的青衣男子话语里带着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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