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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离国篇 第67章 宇文弈当然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和一个女人计较。谢怀珉担心受怕几天,见领导没反应,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是从那以后,嘴巴严谨了许多,这倒让吴十三的耳根赚得了几日宁静。可是小吴这人也是贱命,谢怀珉罗嗦的时候嫌人家吵,人家现在不说话了,又认为她心理有问题闷在肚子不坦白,反而总跑去逗她玩。 虽然在往北走,可是天气却一日比一日炎热。谢怀珉自从身中烟花三月后——没错,虽然她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这回事——体温一直偏低,冬天有点难过,可是到了夏天,却比旁人耐得热。所以吴十三等人满头大汗大口饮茶的时候,她却一身清爽地挑着花生米吃。 还有一个例外,是英明伟大的宇文陛下。 陛下如端坐皇位一般坐在简陋的饭馆里,喝着侍卫倒的茶水。一杯粗茶能被他喝成龙井雨前之屋。 忽而想起萧暄。 多年军旅生涯,养成了他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习惯,琼浆玉液喝起来也和白开水无异。 谢怀珉想着笑起来。她想到两人逃离京都去西遥城的路上,那恣意快乐的岁月,简直不像在逃亡。爬山,打猎,烤野味,露营。夜里她冷,他悄悄过来抱住他。两人整天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有点像现在她和十三一样。 吴十三喝饱了水,提起筷子要夹菜,忽然感觉到一股怪异的视线投了过来。他抬起头,只见谢怀珉女士两眼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他的心灵震撼了,身体颤抖了,夹到手的鸡腿又滚了回去。 谢怀珉收起那美妙而诡异的眼神,赶紧一筷子将那鸡腿夹进自己碗里。 宇文弈低下头,嘴角微弯,似乎是在笑。 又往北走了两日,大概是近首都,熟人多了,宇文弈很少出去逛,大伙赶路的进度也快了些。 谢怀珉惦记着家里的连城小弟弟,早就归心似箭,可是又不能摆脸色给领导看,只得痛苦地享受着这旁人求不来的陪同首长的公费旅游。 那夜后半夜下起了雨。客栈院子里的芭蕉叶被打得沙沙响。 谢怀珉之前治病救人,身心负荷太大,身体亏损厉害。现在虽然轻松赶路,可是还是时常觉得疲惫,整日没精神,有时候在马车上一睡就是半天。吴十三常笑她发了懒骨头。 白天睡多了,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于是她披上衣服,打算去夜听风雨,吟诗作词,以抒胸臆。 没想,居然碰到宇文弈。 宇文弈独自一人坐在栏边,静静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俊雅容貌被昏黄黯淡的烛光渲染得十分柔和,只是过分苍白了一点。 桌上一个酒壶,一个酒杯。 难怪,雨夜独酌,是有点冷清。 谢怀珉进退两难,回想上次遇到的相同情况,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大人,夜深了,怎么不休息?” 宇文弈转头看她,“你不也没休息?” 谢怀珉耸了耸肩,“白天马车上睡得太多了,晚上睡不着。” 宇文弈笑了一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那就坐吧,陪我聊聊。” 谢怀珉领旨入座。 这么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她虽然和宇文弈一直不亲近,但以她自来熟的性格,现在面对他早已不如以前那样拘束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深夜的冷空气,提了提神,以有足够谨慎陪首长深夜聊天。 话说宇文陛下似乎很喜欢这个节目呢…… 谢怀珉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宇文弈开口说:“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闷?” 谢怀珉打了个激灵,立刻回应:“不!一点都不!怎么会呢?” 宇文弈显然不过是问问,并不相信她的答案。他笑了笑,说:“我是一个很闷的人。从小家母就嫌我话少阴沉。她比较喜欢我大姐。大姐八面玲珑,又争强好胜,很像她。” 谢怀珉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嘛。” 宇文弈笑了。不是以往的拘束的笑,而是随和轻松的笑,让他原本冰冷的气息扫去许多。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宇文弈说着,动手要倒酒,谢怀珉急忙上前代劳。 “大人厚爱,让下官感动。不过下官的确不觉得大人很闷。一个人说他该说的话,不说他不该说的话,这便足够。天下知道这个进退度数的人可没几个。大人您金口玉言,不说多余的话而已。” 宇文弈应该很满意这番马屁,因为谢怀珉感觉他又放松了一些。 他说:“倒是羡慕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潇洒得很。” 谢怀珉笑,说:“大人不觉得我没心机,那倒是好事。我打小就糊涂,从来搞不清楚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闯了不少祸。” 宇文弈笑道:“这也没什么。你说的话自然是你认为该说的。” 谢怀珉不好意思,“家里大人总叫我体会,体会。我脑子笨,体会不了。其实没有撞过南墙,没有吃过亏,很多人情世故都是体会不了的。” 宇文弈便问:“那你现在体会得了吗?” 也许是这飘零雨夜,也许是这温暖烛光,谢怀珉神情恍惚,答的是肺腑之言。 “当然体会得了了。恐怕天下最体会不了的事,都可以体会了吧。” 宇文弈有一阵子没说话。 谢怀珉听到此,便知道她只能听到这么多。 这已经是这个帝王吐露心声的极限了。 惧怕和怜悯纠结在一起。谢怀珉不是普通小大夫,她是切切实实和权贵打过交道之人,天下听了王者柔弱心声之人,谁有好下场? 宇文弈却轻笑出来,“我把你吓到了。” 谢怀珉在跪与不跪之间犹豫着,宇文弈又说:“倒是羡慕你和十三那样。” 谢大夫苦着脸,干脆坦白说:“大人别再逗我了。” 宇文弈看着她愁苦地皱着清秀脸庞,笑意越来越深。 谢怀珉心漏跳一拍,急忙低下头去。 夜更浓了些,雨渐渐小了,细密的沙沙声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风吹得烛光晃动,对面谢怀珉不安又羞赧的脸,倒同记忆里那个机灵刁钻,胆大包天的影子没办法重合到一起。 酒全喝下了肚,可是那热量并不能驱散腿上酸涩的疼痛。那伴随他多年的宿疾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 本以为天气暖和,应该不这么容易复发的。宇文弈皱起眉头。 谢怀珉敏锐地发觉他的不对,“大人不舒服吗?你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宇文弈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谢怀珉站起来,“大人,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我看您是累着了。”她四下张望,找侍卫。 可是侍卫在被他遣散得老远了。 疼痛不久就演变成为了剧痛,宇文弈咬紧牙关扶着桌子站起来,额头渗出汗水。 “大人?大人?”谢怀珉的声音很慌张。 她伸手过来搀扶。宇文弈潜意识地将她推了开去。 “没事。”他低声说,“我这就回去。” 谢怀珉又说了什么,可是宇文弈没把那些话听进耳朵里。他所有的意志都用在控制那一双剧烈疼痛又不听使的腿上。 他一步一步往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之上。 这个注定会伴随他一生的病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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