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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莫要小瞧人。”

  “我哪敢小瞧你,初见那晚你弄得我焦头烂额之事,至今还记忆犹新呢。丫头,虽说当时是我大意,可你手中的物件也挺不凡,拿出来让我瞧瞧?”

  她有些得意,摇头道:“不行。其实就是给你提个醒,以后别总一副风流舍我谁家的模样,不定哪天就吃了亏。”

  他装做心惊,故意凑趣地道:“看来以后真要离你远点儿。”

  那样倒好,她正求之不得。不知是否她多想,总觉得他在不时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且能轻易看穿她的心事,这一点让她有些烦躁。

  但他接着又道:“不可,若我走了,你又该如何是好?”

  “什么我该如何是好?”

  “你这么爱哭,又不知爱惜自己,一点儿小事就不吃饭,我如何能放心。”他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仿佛关心她是天经地义的。

  此人一向在人前如谦谦君子,人后却鬼祟得很,今日之事他定是躲在某处看了个够。阮梦华皱眉道:“云大夫,非礼勿视这句话你该记在心中。”

  “啧,丫头,你若是对着那位大小姐也这般伶牙俐齿的便不会受这许多气。”

  她自觉还没有沦落到要他来关心的地步,但总算他是一番好意,当下摆摆手道:“你不懂,我与阿姊向来不曾亲厚,她也不容易。”

  阿姊那个人,总觉天下人负了她,说话从不留情。如今难得有她中意的人和事,不免紧张了些。

  云澜又笑了,“这天下还有我不懂的事?”

  如此张狂的话语,让阮梦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无奈地道:“这是真的,我也不想这样,我长到六岁才知道自己在上京城还有个家,那里不叫杏洲别院,而叫阮府,嗯,现在是风华夫人府了。自那之后,我就开始盼着秋天快来,通常夏天没有过完,我就急着收拾东西,等母亲从上京派人来接我,每年我会在上京城住两个月,也只能是两个月。所以我说,你不懂。”

  夜深露重,云澜没有出声,静静地听她说话。她却没有再说下去,自顾自地陷入深深的回忆。

  还记得头一回从杏洲入京,她紧张了一路,船行几日她便眩晕了几日,脚踏上实地那一刻,她又欢喜起来,早知道家中有位如同小仙子一般的阿姊,想见阿姊的心倒比见母亲还要急切一些。

  可阮如月不见她,阮家的奴仆把她挡在大小姐的门外,并不曾把她真正放在眼中。母亲虽然呵斥了那些奴仆,却也拿阮如月无法。

  她在杏洲的日子虽然孤独,可未曾有人给过她脸色、逆过她的意,小小如她,性子也有些骄纵,当下大哭一场,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后来她明白了,因为阮如月姓阮,而她阮梦华,却该姓夜。

  夜梦华。

  她曾经在心里默念过这个名字,一时恨透了这个尊贵的姓氏,一时又怨为何不能生来便叫夜梦华。一日日地长大,知道的事也越来越多,往返于杏洲上京两地之时,看着流水迢迢,发誓总有一日再也不要如那些冬来南飞的鸟儿一般,年年往返两地。

  如今终于不必再回杏洲了,不必远离母亲与阿姊,仁帝也打算认下她,马上她便能改口叫他父皇,她却来不及欢喜,便得面对邵之思与阿姊的婚事。

  若是阮梦华此时抬头,定能看到云澜眼中有抹重重的忧虑,可在她抬起头那一瞬间,他又挂上平日惯见的不经意地笑,“别管我懂不懂,只是可惜了那盆玉色烟花,唉,这东西再难找到了。”

  她扬了扬眉毛道:“不过是盆花,有什么了不起?邵家不知道想做什么!”

  万事由不得她做主,婚事已经不是她的了,那盆玉色烟花还不还给邵之思,她都没有意见,沉玉把花根切掉,她也觉得没什么打紧,难不成花死了她就出气了?只是没想到阿姊会如此在意,邵家又如此难缠,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要这盆花。可世事难料,早知今日,她就不该认识邵之思这个人。

  云澜突然问她:“你可见过邵家老太君?”

  她摇摇头,与邵之思也只是几面而已,十根指头都数不完,此时真不想再想起邵家。想想今夜她居然和一个男人独自在卧房里吃菜谈话,颇有些不可思议,于是敲敲桌子道:“我说,你该不会打算一整晚都不走吧?”

  “丫头真狠心,居然要赶人。我还想与你彻夜长谈,伴你到天明呢。”他说得深情款款,似乎在暗示她今晚想做什么都行。

  “不必费心了。还有,”她指了指桌上的碗盘,“这些东西你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走。”

  其实她是很好奇他怎么把这些菜带进来的。只见他从房中的屏风后拎出来一个红漆描金的大食盒,打开来把桌上的菜一样样收拾进去,忍着笑道:“很容易,不是吗?”

  阮梦华只得“哼”了一声,看着他轻轻跳出窗外,又探身回来,“丫头,不送我一程吗?”

  她上前恨恨地关上窗子,说道:“不送,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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