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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吃完饭,丫鬟端上茶来,叙了半天话,李月荷又忙着给小荣佳沐浴,夜深才躺下。连日赶路,李月荷只觉累得慌,偏心里苦涩,一时却又睡不着。正胡思乱思间,忽听守夜的丫鬟惊慌地说:"小公主发烧了。"李月荷一骨碌起来,一摸小荣佳的头,很烫手,忙叫丫鬟去请大夫来。碧玉与玉兰也忙过来照看。

  大夫来了,诊了脉,开了药方。李月荷忙令人跟着大夫去取药。喝完药,小荣佳又沉沉睡去。李月荷再也睡不着,守在她身边,不时摸一下她的额头,看看烧退了没有。守到天快亮时,摸到小荣佳的额头似乎没那么烫了,李月荷这才吩咐碧玉看着小荣佳,自己打一个盹。只闭了一会儿眼,李月荷终是不放心,又起来去摸小荣佳的额头,一摸,大喜过望,烧退了。玉兰见小荣佳的烧退了,忙劝李月荷再去睡一会儿。李月荷心里一松,也觉困得很,于是上床去睡了。

  李月荷睡下没多久,玉兰惊慌地叫醒李月荷说:"小公主流了很多汗。"李月荷起来一看,小荣佳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一摸,全身冷冰冰的。李月荷大惊失色。守夜的丫鬟忙一边再去请大夫,一边飞报李夫人。

  李夫人赶来时,带了一个太医来,说是今早从宫里出来为老夫人诊脉的,顺便来看看小荣佳。原来李复起对老夫人格外孝顺,特令太医每隔几天便来为老夫人诊诊脉,开些补身养生之类的药品。

  太医为小荣佳诊断后说:"此系用药过猛,药性过烈,导致虚汗尽出。宜尽速服下温热糖水,以免虚脱。用干毛巾吸掉湿汗,保持身子干爽,以免着凉。无须再服药,最好食疗,慢慢调养。"

  小荣佳喝了热糖水后,身子开始慢慢回暖,汗也慢慢止住了。李月荷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回原位。

  将养了几天,小荣佳慢慢好了起来,跟众人也逐渐熟悉了,恢复了活泼的本性,蹦蹦跳跳的甚是开心。

  这一天,李月荷正陪老夫人叙话,忽有内侍来传旨,令李月荷进宫面圣。

  李复起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高大雄壮,隆鼻阔口,不怒而威。李复起略问了问李月荷的情况,说:"你放心,若唐子仪一意孤行,我自会再为你觅得良缘,令你有所依靠就是。"

  李月荷大着胆子说:"可否让我自己选择嫁或不嫁?"

  李复起点点头说:"误了你一次,自不会再误你第二次就是。"

  李月荷暗松一口气,这个时代的包办婚姻可不是那么容易反抗的,更别说嫁过皇帝的人了。想再觅得如意郎君,哪里那么容易,只要不再被随便指婚就行了。

  回到王府,老夫人和李夫人问了一下情况,李月荷略说了,自去陪小荣佳玩。

  至晚,小荣佳却有些咳嗽,丫鬟正想去请大夫,李月荷忙制止了。上次被一个虎狼大夫下了重药,害得小荣佳元气大伤,瘦了不少,再请外面的大夫,委实不放心。不如等明天宫里的太医来为老夫人把脉时,再请他也帮着为小荣佳看看好了。

  第二天,小荣佳咳得惊天动地,太医却左等右等不来。李月荷愁眉不展,只得吩咐人去买些新鲜的梨,以及川贝和冰糖。买回来后,李月荷把梨剖开两半,挖掉梨心,在梨心处放上几克川贝、一些冰糖,然后把两半梨子合上,用竹签固定,以免它们脱开。把梨放入炖锅里隔水炖,直到梨中心的川贝和冰糖都溶为水,梨变色,然后将炖出来的水倒出来给小荣佳喝。如此喝了两次,第二天小荣佳竟止住了咳嗽。

  老夫人见喝梨水有效,便说:"这个不苦,小孩子倒爱喝,也能止咳,不知能润喉不?"

  李月荷答道:"也能润喉,止咳的川贝少放一些就好了。"

  老夫人便吩咐也炖了一份,喝完老夫人说酸甜酸甜的,不难喝,效果不错,比服药强多了。

  李月荷见老夫人对养生有兴趣,便又说了一个用热水泡脚的方法。正和老夫人叙话,却有李夫人身边的丫鬟来叫李月荷。李月荷到了李夫人处,李夫人说:"荷儿,今天是"佛祖诞",你跟我一起去上香吧,也保你以后平安!"李月荷虽不信这些,但也不想拂李夫人之意,便说:"那我去更衣。"

  坐上轿来到佛祖庙,透过轿子的纱窗往外一看,只见人山人海。李夫人令轿从侧门进了庙内。原来从侧门进去有一间净室,专供王府等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歇息。佛祖偏不偏心,我们不知道。庙内的和尚对富贵人家和贫苦大众却有不同对待,一眼可见。

  相传有一个相公带了一个小童子来一个庙里拜访一个和尚,和尚看他衣着普通,只淡淡地说:"坐。"然后对小和尚吩咐:"茶。"待相公献上香油钱,和尚有了一丝敬意,和蔼地说:"请坐。"对小和尚说:"香茶。"等到弄明白了相公的身份,原来是一个扬名内外的大文豪,这回,和尚有了笑意,恭敬地弯腰说:"请上坐。"对小和尚说:"敬香茶。"

  相公走时,和尚请相公写对联一副,好贴在庙门时时景仰。相公挥笔而就,和尚展开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坐,请坐,请上坐。茶,香茶,敬香茶。

  在净室中,和尚敬完香茶后,便带了李夫人和李月荷往前去进香。进完香,李夫人为李月荷求了一签,自拿了去给老和尚解签。

  老和尚接过李夫人手中的签一看,念道:"鹤在笼内,鱼游釜中。梨花开带雨,金菊吐无花。"念完道,"是一个下下签,问什么事?"

  李夫人愁闷地说:"问小女的婚事。"

  老和尚看了看远处立着观看庙内浮雕的李月荷问:"是她吗?"李夫人点点头。老和尚自顾点点头说:"别人求到这支签,只能听天由命。若是这位小姐,却不怕。"

  李夫人大为奇怪,"这是何意?"

  老和尚说:"观小姐眉目开阔,行动处大方有主见,应不是那种软弱无力之人,自会摆脱困境,求得一线生机。"

  李夫人听了老和尚之言,喃喃道:"但愿如此!"正待再问,却见那边的李月荷正向一个小和尚打听浮雕是何人所雕。小和尚一一回答。李月荷边听边问,哪里有愁闷之容。

  老和尚笑说:"夫人放心吧!小姐霁月光风,照耀人心,自有保身之法。"

  李月荷见李夫人在那边解签,却并不过去听,她想的是,这时若解出好签来,自是解得不准,若解出不好的签来,听了只是徒添伤心罢了。

  李夫人解完签,自去佛堂中抄经,说要抄一个时辰才回府,令李月荷自在殿内诚心礼佛。

  第十二章文武状元

  只见薄雾处走出两人,一个神采风流,一个精华内蕴,都是俊秀人物。

  李月荷待李夫人进了佛堂,自去看浮雕,看完又去看影壁,只见庙里的影壁上绘了很多人物,构图精彩生动,颜色鲜艳夺目。正看着,却听一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寻声望去,却是老和尚在为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解签。李月荷听得那个公子开怀大笑,不由好奇,凑过去听。只听老和尚说:"池中无水龙出现。大吉啊!公子此去定会遇到贵人,事可成!"青年公子谢了和尚,笑着去了。

  李月荷一笑,心想:这个老和尚倒有趣!忽听老和尚又接着说:"池中无水……"一个孱弱的声音问:"无水会怎样?"李月荷一看,这回站在老和尚跟前的却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老和尚慢吞吞地说:"池中无水难养鱼。不吉啊!一动不如一静,目前还是宜守成啊!"中年人谢了和尚,也自去了。

  李月荷听得奇怪,上去问老和尚:"大师,同一个"池中无水",为何一是"龙出现",一是"难养鱼",有何奥妙之处?可否为我解惑?"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这位施主倒有求知之心,也是有缘人,老衲就告诉你实话吧!年轻公子要去闯天下,观他体力好,笑容亲切,口齿伶俐,又兼衣着光鲜,盘缠应该比较足,这些条件加起来,自是宜出门,所以是"龙出现"。中年人血气已枯,气力明显不足,一出远门,只怕会半途病倒,况且破衣烂巾,应是盘缠不足,此等样子,出去搏一把也是不成功居多,所以是"难养鱼"呀。"

  李月荷听得直点头,如醍醐灌顶,原来奥妙还是在于人本身。为什么有些人求签比较准,有些人求签不准,解签者也是一个关键。

  李月荷又问老和尚:"有两个妇女,一个为女儿求签,一个为媳妇求签,所求是同一个人,所求为同一件事,为何求出来的签,一个是上签,一个是下签?"

  老和尚笑呵呵地说:"神佛藏在心中,只看你诚不诚心。"

  李月荷道:"若两个人都很诚心呢?"

  老和尚又笑呵呵地道:"跪在地下求神佛的人,身子匍匐于地,与大地身贴身,头碰头,能从大地那里得知多少秘密,只看她的领悟能力了。两个人的领悟能力不同,得出的结果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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