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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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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觉得闷了?” 阴丽华点点头,想了想,才倚在他怀里道:“也不知道湖阳公主和宁平公主现在怎样了?” 刘秀笑了笑,嘴唇摩挲着她的鬓角,“伯姬怀了身孕,现在被次元管在府里不许她出来,我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她了,等过几日,我让她多来宫里陪陪你。我知道你同她感情最好了。” 阴丽华低眉微笑,轻轻感叹:“怀孕了嘛,大司空自然是很紧张了,你也不要让伯姬来陪我了,她养身子要紧。倒是湖阳公主,她在宛城带着章儿和兴儿的时候,没少受累,我那时能帮她的也不多,你现在有能力了,要多放在心上。” “这个我自然明白,”他顿了顿,低下头来看着她,“说到大姐,我过两日要前往修武城,我知道你在宫里待得闷,便陪我一道去吧。” “我去?” “难道你想让别人去?” 阴丽华低下眉眼,淡淡地道:“自然是陛下想让谁去,就让谁去了。” 刘秀突然笑了起来,将食指放在她的眉心轻轻揉着,“还有大姐也去。” “大……湖阳公主也去?” “你还是叫大姐吧,我听着你叫湖阳公主也不自在。她刚来这里,也是同旁人都不相识,平日里也只同伯姬往来,叫上她,也是一道去散一散心。” 阴丽华默然,刘秀选在这个时候前往修武,为了什么她心知肚明,刘扬被杀,郭圣通此刻的处境微妙而尴尬。面对着自己至亲的人被自己的丈夫所杀,她却什么都不能做,除了哭还是只能哭。 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自己,大哥、兴儿、就儿或儿,不论哪一个被自己至爱的人杀死,自己怎么承受得了?要怎么做?能怎么做?怨他恨他与他拼命?还是一样只能哭? 对于那个抢了自己丈夫和正妻位置的女人,她从来都没有恨过,因为她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先是被刘扬强塞给了刘秀,又在刘秀杀了刘扬后,成了笼络安抚真定刘家和河北众臣的重要棋子。与之相比,失去了正妻位置的她,又焉知非福呢? 定下了日子,二月十六日,建武皇帝刘秀携湖阳公主与阴贵人,前往修武。不想临行前几日却又出了岔子。 王梁与盖延、吴汉都曾是彭宠的部下,当年刘秀北上落难时,他曾和盖延、吴汉一起奉彭宠之命领兵南下与耿况合兵助刘秀,在广阿拜任偏将军。攻克邯郸后,赐爵位关内侯。又跟随刘秀平定河北,拜任野王县令,和河内太守寇恂一齐南拒雒阳,北守天井关,因而朱鲔等人才不敢轻易出兵,是个十分了得的人才。 刘秀称帝后,便任命王梁为大司空,封武强侯。 日前,王梁与大司马吴汉一同攻打檀乡民变,刘秀下诏令军中之事俱要唯大司马之命是从,但王梁却未与吴汉商量便擅自征发野王兵力。刘秀得知饬令其停在本县,但王梁却仍旧不奉诏敕,径自行军。两次不奉诏敕,王梁终于惹得刘秀大怒,派尚书宗广持符节至军中斩杀王梁。 好在宗广也不是个糊涂人,他心中明白刘秀只是气极了才说出要杀王梁的话,但他却不能真把王梁给杀了,便以囚车将他送回了雒阳。刘秀气过了之后,也是知道的,王梁身份特殊,而他又值用人之际,此时绝对杀不得,便又只得赦了他。 到了修武行宫后,刘秀一直皱眉思索。阴丽华知道,王梁获罪,三公大司空之位空悬,他在思考该由谁来接任大司空之事。 刘黄在阴丽华旁边笑着讲述这些日子在公主府里的琐碎,阴丽华静静地听着,偶尔含笑接上一两句。 没有当公主之前,刘黄一人抚养着刘章与刘兴两兄弟,日子可谓极尽艰辛。如今做了公主了,一洗当年的落魄,便飞上了枝头做凤凰,大有扬眉吐气之感,有时行事也不免稍显骄矜。又因她丈夫死于小长安,她一个人守寡过活,日子过得也确是辛苦。刘秀也因为身边所剩亲人不多,刘黄的行事又不伤大雅,便也乐意骄着这个姐姐。 私底下,他也曾与阴丽华说过,想在朝臣之中为刘黄选一位适当的,招做驸马。 “朝臣之中,大姐觉得哪一个有气度些?” 刘黄想了想,嘴角抿出一抹娇笑,“若说到气度……我认为太中大夫宋弘相貌威仪,气度无双,群臣之中无人能赶得上他。” 刘秀与阴丽华对视一眼,突然笑道:“大姐倒还真是慧眼独具,弟弟正欲任他为大司空。” 刘黄双眸一亮,转眼却又笑得含羞带怯,好一副小女儿姿态。阴丽华忍不住感叹,当初自己未嫁刘秀之前,难道不也是这样一副姿态? 次日一早,宋弘求见刘秀,刘黄便随他一同往外堂去了。 上灯时分,一名小黄门匆匆往内堂里跑,方才跑了几步,就撞上了随侍的傅弥,被她一把拦住了去路。 “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小黄门慌忙趴在地上,“回傅大姐姐,奴婢是奉了湖阳公主之命,前来请阴贵人的。陛下在外堂……” 傅弥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道:“起来吧,随我去见阴贵人。” 阴丽华正坐在内堂对着门外一盏铜灯怔忡,小黄门跪在堂外,她一动不动。 习研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叫:“姑娘。” 她回过神,看到小黄门,问了声:“怎么了?” 傅弥低声道:“是湖阳公主差了他来请您,说是陛下在外堂。” 小黄门道:“陛下在外堂都坐了一整天了,湖阳公主在外边不敢进去,故命奴婢来请贵人。” 阴丽华微叹,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堂外不住哀求的小黄门,轻问:“陛下……是因何事?” 小黄门嘴抖了抖,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宋大人离开后,奴婢听湖阳公主说了一句……一句……”悄悄看了一眼阴丽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下面的,便咽进了肚子里。 小黄门遮遮掩掩的样子让阴丽华不喜,垂下眼睫,淡淡地道:“你去回湖阳公主,就说‘湖阳公主尚且劝慰不了陛下,妾又岂敢僭越。’” 阴丽华闭上眼睛,淡淡地道:“方才我说的话,你就照原话回给湖阳公主吧。” 小黄门吓得忙趴下,涕泪横流,急道:“贵人……贵人,奴婢不敢隐瞒,湖阳公主说了一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余下的,奴婢便再也不知道了。贵人,求您去吧,陛下龙体要紧啊!” 听得此言,阴丽华猛然一震,怔然许久,才喃喃自语:“糟糠之妻……不下堂……糟糠之妻不下堂……糟糠之妻不下堂……有……这样一句话么?”忽然间胸口疼痛难当。 傅弥与习研垂首在她边上,听闻此言,对望了一眼,均摇头,“奴婢不知。” 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文叔,可是因为这一句话? 但你这糟糠之妻……却不得不下堂! 她慢慢地站起身,习研忙扶了她的手,傅弥抖了件大氅为她披在肩上,却被她挥开。 傅弥迟疑,“贵人,天冷。” “走吧。” 到外堂的时候,刘黄正在来回踱着步,见到阴丽华恍恍惚惚地过来,便忙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 “丽华你可来了,陛下就在里面,吩咐了出来,说是不许打扰,这都一整天了,连膳食都未进。我已经没了主意,快,你快进去劝劝陛下吧!” 阴丽华慢慢地道:“公主尚且劝不了陛下,妾又岂敢僭越……” 话未说完却被刘黄打断,“丽华!文叔若非是听了宋弘的那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又岂会如此伤心?我知道听了这话你也伤心,但是此时,你不劝他,还要谁来劝?” 阴丽华抬起墨黑的眼瞳,看了刘黄一眼,终于垂首,“诺。” 整了整衣襟,缓慢迈入外堂。 刘秀一个人坐在外堂,拢在袖子里的手里捏着一方罗帕,那上面题有“心中藏之,何日忘之”八个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言犹在耳,糟糠之妻却即将下堂。 他握紧了手里的罗帕,将之抵在眼睛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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