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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很痛快,”郭圣通哪怕被黄门制住,亦不曾表现过任何的恐惧,仍旧是那高高在上的,怨毒而又鄙夷的神情,何况如今殿内只剩她二人?“你越是难受,本宫便越是痛快!若你死了,我定然会击筑高歌,放声大笑!”

  “是么?”阴丽华点头,“我也想试一试这种痛快的滋味。”说完,便甩手狠狠地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啪的一声,响彻大殿。

  郭圣通瞪大了双眼,惊呼,“你居然敢打本宫!”

  “我打的就是你!”阴丽华摩挲了一下五指,微微一笑,“打你,果然能让我感到痛快。”

  郭圣通的脸很快高高肿起,一个掌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阴丽华,你以为你就赢了么?你以为这样本宫就会真的垮了么?你跪了本宫十六年,将来,本宫还会让你再跪下去的!我要让你跪我一辈子!”

  “你是不是还想剁掉我的手脚,剜掉我的双目,割掉我的舌头呢?”阴丽华轻轻地笑,凑近她,笑意一点一点加深,“不过真是可惜了,你虽有吕雉之心,但却无吕氏之才;我虽有戚姬之宠,但却非戚姬之命;而陛下……他亦非高祖皇帝!”

  郭圣通对着她狠狠啐了一口,“呸!贱妾始终是贱妾,纵是上了位,也改不掉贱妾的本貌!阴丽华,今日你可以夺本宫之位,但你年老色衰之时,自还会有人替我报仇!”

  阴丽华点头,“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还是郭太后看得清楚。既然没有以色事人的本事,那我倒是想向郭太后讨教一下,这么多年母仪天下,郭太后凭借的,又是什么?真的就是‘母仪’二字么?”

  郭圣通冷笑,“本宫凭借的纵然不是‘母仪’二字,那也比你这个表面良善,内心恶毒的疯妇贱妾好!平日里装得有多可怜,但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么?你的心,比谁都恶毒!若说有吕、霍之风,只怕真正识人不明的那个人,是他刘秀吧!”

  “既然说到了‘恶毒’二字,那我们便好好地论一论吧!”阴丽华低眉想了想,“建武二年的薏苡根,差点让我一尸两命……那太医令,应当是告诉过郭太后您这薏苡根的作用的吧?郭太后以为,究竟是谁该担这‘恶毒’二字呢?建武九年时,柳重混入宫中,找到郭太后,欲与郭太后合谋害我阴氏一门。郭太后虽大义拒绝了,但却始终冷眼旁观,不向我提醒半分,这‘恶毒’二字,又是谁该担呢?建武十五年,韩姬入宫行刺我阳儿,事后郭太后虽推脱得一干二净,但没想到你身边那个叫眉心的奴婢全招了吧?这‘恶毒’二字,是你担,还是我担?五个月前,刘延吓得我衡儿病发,而你却不肯为他找太医令……最终导致我衡儿……”她顿了顿,捏紧了双拳,“杀人的不可恨,可恨的便是你郭圣通这样冷心冷肺的人!”

  “我蛇蝎心肠?”郭圣通冷笑数声,“这是你们欠本宫的!我郭圣通从头到尾被你们利用时,你们有谁想过我可怜?本宫纵是蛇蝎心肠,那也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

  “你说我们欠你的?那又是谁欠了我的呢?”阴丽华一手指向却非殿方向,“又是谁欠了刘秀的呢?你可怜?我们比你更可怜!你恨我?我更恨你!如果建武二年你不曾试图伤我孩儿,也许今天你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至少在建武九年之前,我从不曾动过要取你而代之的心。”

  郭圣通看着眼前逼近的脸,彼此的眼中,都有着最深的憎恨,“你们是胜利者,自然不论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你最好祈求自己短命,否则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都不会让你好过的。绝不会!”

  “不会要我好过?”阴丽华点头,慢慢地凑近她,轻声,“怕是郭太后还不知道吧?郭太后的那几个庶子,本宫欲将他们都带到西宫来养。当然了,郭太后尽管放心,几个庶子的一应吃穿用度,本宫这个嫡母是一定会与嫡子一视同仁的,绝不会偏颇了谁。”

  几乎是立刻,阴丽华在郭圣通向来倨傲的脸上看到了惊慌的神色,她几乎是一声厉喝:“你想干什么?!”

  阴丽华笑,“我没有想干什么呀,郭太后不要我好过,我便只好以德报怨,好好待那几个孩子,叫郭太后放心罢了。”

  “阴……阴丽华,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你这恶毒的贱妇!”

  郭圣通扬手一巴掌打过来,却被阴丽华一把抓住,狠狠一甩,将她甩倒在地,挑眉反笑,“恶毒么?我也不过是想要郭太后尝一尝我当初尝过的滋味罢了。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郭太后也是有母有弟,有儿有女的,那万一你要是也经历了我这样的事情,母弟被杀,幼子早亡……你还要怎么活呢?”

  郭圣通摇头,趴在地上颤抖了起来,看向她的眼光里不再是怨毒,而是恐惧,是不折不扣的恐惧。

  阴丽华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嘴角带着奇异的笑,“郭太后害怕了么?不该的啊,我以为郭太后该是谁都不怕才对。”

  郭圣通摇头,“疯妇!他不会允许你动他的孩子的!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一下,他定然不会放过你!”

  她微微低下身子,俯视着她,微微一笑,“那我们……便走着瞧好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但刚走了两步,却又似是忽然想起,回身,笑,“对了,焉儿那个孩子本宫倒是喜欢,便打算亲自将他养在身边。等他长大了……干脆就不放他就国了,让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好了!”

  刚走出长秋宫,身后的郭圣通便跑了出来,在门口处被黄门拦下,嘶声大叫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阴丽华回头,淡淡看了一眼,对一旁的虎贲将道:“立刻护送郭太后迁居北宫。”

  “诺!”

  第三十五章 废立太子

  郭圣通搬离长秋宫后,修整过后的椒房主宫便等着迎接它新的主人。

  但阴丽华却摇头,“西宫住着挺好的,就不搬了。”

  郭圣通在长秋宫里住了十七年,也在那里怨恨了她十七年。如今,长秋宫这座宫殿已和郭圣通这个名字密不可分地联系在了一起,所有的摆设上,所有的角落中,都充满了她怨恨的气息。

  那是一座怨恨着她的宫殿,她不住。

  刘秀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也没有说什么,便随了她的意思。

  对于这场宫廷诡谲内变,郭圣通的几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刚刚懂事的刘延和正在牙牙学语的刘焉,其余的几个,在早上向她觐见请安时,除了眼睛里深深压抑的怨愤与痛苦外,面上都没有露出别的情绪,恭恭敬敬地对她行拜礼,唤她:“母后。”

  在这几个孩子的教养问题上,刘秀信得过她,而她也确实是与对待刘阳他们一样,做到了一视同仁。

  不是不再恨郭圣通,而是因为,难为几个孩子,不是她阴丽华能做得出的事情。

  刘彊兄弟已然长成,对于这场后宫的倾轧,对于他们母亲的遭遇,对于他们自己身份的改变,他们心中已经能有自己的认知了,她纵是再想改变也没有用。是以,她大可不必费心讨好。如今离将来尚远,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那《黄台瓜辞》,刘彊兄弟暂时还没有唱给她听的必要。

  建武十七年十月二十二,刘秀携阴丽华再度回章陵,修园庙,祠旧宅。

  若说阴丽华和刘秀上一次回来,是两人悄悄祭拜了祖宗的话,那么这一次,便是阴丽华正大光明地以刘秀正妻的身份进入刘氏宗祠了。跪在刘秀的身边,诚心以儿媳的身份祭拜。

  在舂陵,刘秀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舂陵的那个一心醉于稼穑的刘文叔,每日穿梭于农田宅舍,倒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十月底的天,虽还未曾下雪,但也已是极冷了。他摸了摸还有些泛黄的麦苗,又翻了翻土地,叹道:“这块地里的麦子种得有些晚了,若是能再早上几日,只怕都已泛青了。地也有些干了。”

  阴丽华想起当年邓禹跟她说刘秀出生时,一茎九穗的传说,不禁笑道:“不怕,看这天,怕是要下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啊,定然是个好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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