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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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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地上,细细品味。这个少年,虽然方才那般大胆,但现在又乖乖的,像夜风里的一朵云彩。 “好吃。”他示意我枕着他的手臂,我就枕下了,他帮我把匆忙中扣错的扣子扣好,用手掌擦去我脸上的泪,“瞧你,哭成这样。我方才……是因为喜欢你嘛。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虽然你是小虾,但在我眼里,你比真正的龙王公主还要娇气。别哭了,告诉你,虽然你长得美,但哭起来,远不如笑时好看。” 我踢了一下他。他笑了两声,也不言语。我们毕竟一夜未眠,疲劳挡都挡不住。我们在雨声相伴里睡着了。 我在梦里,也不安稳,隐约听见阿宙在和别人说话。 我动了动身子,发现没有了阿宙的手臂,正要起身,外面竟有对话陆续传进岩洞。 “您本不该出现在锦官城的……太危险了,主人对此……要不是您沿路留下标记,小的也难找到您……”有个男子的声音,我不熟悉的。 阿宙答道:“我做了,又怎样?我也出来了。你们不找我,我难道就不来?一切还是按计划行事……” “众人不明所以,小的命他们在桑林外的山口处等您命令……那位姑娘是……” “那位姑娘……定要敬她,和对我一样。” “遵命。” 我坐了起来。一会儿,阿宙走了进来,“夏初,这次事情办好了,我们俩就更顺利了。” 我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我们上了马,雨倒小了,但山里的水流比往常湍急多了。 玉飞龙徐徐而行,全没有昨夜的奔命。忽然,我发现有一个骑兵跟上了我们,接着又有几十个骑兵围了上来,他们齐刷刷地对着阿宙行礼,似乎有人称呼道:“殿下……” 阿宙?他们叫他殿下……阿宙……我忽然想起被阿宙打断的想法,官军统帅元廷宇,他的弟弟,应该是……对了,北帝的弟弟赵王,虽然还没有正式任官,但似乎叫元君宙……他是元君宙?他是吗?恍惚间,一批批骑兵跟了上来。 一望无际的白色军营和绣着龙的军旗跃入我的眼帘。 只听得有个人恭敬地喊:“赵王殿下来了!” “赵王殿下来了!”几十个、几百个人接着响应。 我惊愕地看了一眼阿宙,马背上的他,凤眼里有着高贵不可侵犯之气。 成千上万的声音欢呼起来,“赵王来了!赵王来了……” 我的脑海里,各个片断连成一片,赵王!就像山洪暴发,刺得我头晕。 本来模糊的北朝皇家,在我脑海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北帝有四个弟弟,二弟是晋王元廷宇,后面依次是赵王元君宙、魏王元殊定、燕王元旭宗。赵王,魏王,燕王,北海公主,全都是北朝先帝宠妃杨夫人所生。之前阿宙带我去见的那个哥哥,并不是阿宙的大哥,而是他的二哥元廷宇。 五公子,五少爷,阿宙,赵王。原来他就是元君宙! 元君宙紧紧地揽着我,正如从前一样。但是他还不知道,永远不能一样了。 “小虾,你怎么了?对不起,我是皇家的人,但是一切都不会变。”阿宙在我的耳畔保证似的说。虽然无路可逃,但我还是要逃。阿宙虽然给我一生的诺言,但他是北帝的弟弟。君无戏言,我和元天寰取消成婚的唯一原因是:我的死亡。 我打了一个寒战,众将蜂拥而上,“赵王!请指示!” 阿宙瞧了我一眼,“众位稍等,本王浑身血污,不宜打开圣旨。容我更衣后,到帅帐与众位相商讨敌大计。”他不顾众目睽睽,抱着我就往帅帐里走。 他把我往榻上一放,单腿跪下说:“小虾,别怕。我还是你的阿宙。你不是敬畏皇权的俗人对不?快洗头洗澡,在这里等我。惠童!惠童呢?” 一个小马卒从外头飞奔入内,简直是要跃入阿宙的怀里去了。他眼睛发亮,用崇拜凯旋的英雄的目光仰视着狼狈的阿宙。阿宙向他努嘴,他才迷惘地瞅向我。 阿宙说:“这是夏姑娘,是我选作王妃的人。你们伺候她,要和伺候我一样。” 惠童张开嘴,眼神更为迷惑。阿宙用指头敲了几下他的脑门,“夏姑娘跟着我冲破围城而来,辛苦得快病了,快去准备热水和食物。你最合适服侍她,可别让那几个小猴崽毛手毛脚,在未来女主人的面前出丑。” 惠童对我庄重地跪下行礼,我摸摸自己脸上的蒙面纱,重新系好。 阿宙在旁边道:“你不必有顾虑。惠童跟我最久,是我的亲信,你何必还要蒙脸?” 他见我动也不动,就对惠童讪讪地笑笑,“还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弄水来。” 惠童飞奔而去。阿宙自己脱下脏衣,我扭开头。他好像在用盆里的冷水擦拭。我盯着自己发白的手指,指甲上沾有泥土,还有桑葚的汁液…… 他换上一件织锦紫袍,脸上有几分忐忑,“我先出去了?行不行?” “好,你去吧,军务要紧。”我说完,就闭上眼睛。阿宙犹豫了一会儿,才出去了。 我洗净了身体,又梳好头发,坐在帐篷一角有阳光处晾干。四周全是军士,小宦官们也在门口聚集,我此刻是无法逃跑的。虽然不能说如坐针毡,但我还是觉得满眼荆棘。阿宙是元君宙,那我如何能作为弟媳出现在他的大哥——北帝元天寰的面前?与阿宙的相遇,不过是又一场劫难。我母亲曾说:人最难从一而终。我的初衷是自由。出外来大半年,也曾遇到孤立无援的境地,也曾羡慕过别人有所依靠的生活。但北帝的弟弟,实在不可能是我合适的对象。阿宙喜欢最多的,似乎是我的容色。可要是知道我背后隐藏的身世,他又会作何感想? 因为休息的营帐离众人议事处不远,一些话还是传入我的耳朵。 “太尉惨死,蓝贼猖狂。我等如何回京面圣?”一个年轻的将领大声地说。 阿宙的声音有种王者的尊严,“太尉已死,诸位不能效忠于他。本王既然与他是手足,又领兵五万,本乃皇上派来增援大军的。危机如此,当仁不让,要与蓝羽军决一死战。皇上向来明辨忠奸,宽宏大量。亲王也不过是皇上的马前卒而已。我军独尊皇上一人,灭蓝羽,定四川,固然是为了雪太尉身死之耻,更是为了皇上天下大计。” 听着听着,他们的一本正经倒是让我忍不住笑。仁义道德,手足兄弟,都是冠冕堂皇的话罢了。元廷宇身为太尉,不知收敛,党羽早就威胁到北帝。北帝岂能容他人安睡在卧榻之侧?因此他不能不除他。元君宙被发配来四川,初看起来似乎是因为阻挡皇妹婚事触怒皇帝,实则是北帝安排到四川的备用"帅"棋。阿宙来都江堰之前,去了剑门关调动关外的五万军人。他们在今日午间赶到,与元廷宇残军被统编成一支大军。 元廷宇被人引到锦官城吃花酒,孰能料到,红颜祸水,他最宠的美人竟砍下了他的头颅。他的亲信谋士、将校都在烈焰围城之夜,被一网打尽。是谁把元廷宇引到了锦官城,又是谁走漏消息给了蓝羽军?雪柔这个女子,是否能掌控这样的局面?蓝羽军虽然拥有几位猛将,还有东方先生这般的名士。但细思那围城之夜,蓝羽军对于元廷宇的部队防守,都了如指掌,且布军行营,又不像仓促而起。双方的背后,还有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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