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戏红尘正传·下(72)_林家成

七十二

　　常玉愕然地看着她跑到一块山石后面，不一会儿又再次现身。她手里拿着一条银鱼，送到常玉的手里，低声说："你快吃了吧！"说到这里，她看了龙自在一眼。

　　常玉苦涩地一笑，摇了摇头，把银鱼递回给她。阳兰不解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胸前的鲜血还在淋漓而下，问："为什么？"

　　这时，丽姬已经把金创药备好，走到常玉面前，轻声道："要我帮你上吗？"

　　常玉接过她的金创药，自己撕下一块布条包扎起来，同时轻声道："阳兰，我知道你不忍心看我受伤！为了公平起见，我就不用这鱼治伤了！待会儿我与龙自在是生是死，都要靠自己的本事！"

　　阳兰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愿自己为难。因为用银鱼治好了常玉的伤，就意味着龙自在陷入必死之局。她喜欢常玉，很喜欢很喜欢。但同样，她也不愿意看到龙自在就此死了，她对他虽没有男女之情，却一直把他当成值得信任的亲人。

　　常玉扯开衣服，露出尺来长、寸许深的伤口来。这伤口位于右侧胸口上，再重一点，就剖开胸口露出心脏了。丽姬向他走近两步，看到他冷冷地带着防备的双眼，不禁停下来。阳兰把银鱼匆匆收起，忙为他小心地清理伤口。

　　常玉一动不动地任她上药和包扎，低低地笑出声来，"阳兰？"阳兰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包扎。常玉又道，"阳兰，这一次见你，发现你长大了好多。"

　　阳兰没吭声，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自己回不到从前了。从前那种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心情已经没有了。这数日来的经历，在她的心中烙下了很深的印痕，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力才能消去。

　　她低着头靠在常玉的胸前包扎，常玉的呼吸清晰可闻。结束之后，听着他的呼吸，心中忽然对他又怜又爱，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脸上轻轻地印上一吻，含泪道："你还是吃了这银鱼吧。如果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我希望是你……"常玉心中一暖，紧紧地把她搂入怀里。阳兰小心地靠着他，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不一会儿，常玉松开她，二话不说地大步走开。这一走，便让以为劝服了他的阳兰大吃一惊，大声叫道："常玉--"

　　常玉没有回头，龙自在却大步走来，一眼看到站在阳兰侧边的丽姬，眉头一皱，脸上现出厌恶。他走到阳兰面前，低下头，伸手轻轻地在她的脸上碰了一下，"兰兰，如果我去了，你就跟着常林吧！他会呵护你的。"说罢，他也大步转身走开。阳兰泪眼汪汪地叫道："龙自在--"龙自在听到她的喊声，回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她马上泪流满面！

　　龙自在决然转头，转眼就站到常玉身前。两人对视片刻，相互点了点头，身子同时一掠，呼的一声，两个身影便如两只大鸟飞到对面山头上！那山头与这边隔了一道百米左右的悬崖。以阳兰等人的功夫，是远远够不到的。

　　遥遥地看着山头上两个高大的身影，阳兰再次落泪。她知道，他们到对面山头上去战斗，就是为了不让这些人影响到他们自己。

　　泪眼蒙眬中，丽姬伤感的声音传来，"阳兰，你说，难道我以前犯了错，就再也没有改过的机会吗？"阳兰怔怔地看着她，惊讶地发现她脸上带着开心的笑。

　　丽姬笑得甜蜜至极，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阳兰，告诉你一个我刚刚发现的秘密！刚才，我发现了，常玉不只是不要我，也不要你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忘掉你。你相信吗？本来我还只是猜测，刚才看到他对你的表情，我终于可以肯定了。"在阳兰错愕的表情下，她一摇一摆地向山下走去，边走边曼声道，"他决定忘掉你，那我就还有机会。阳兰，我要走了，这一战是他们为你，所以不会欢迎我这种人在身边。我会先离开这里，到山脚下等他回来！"

　　说到这里，她回眸一笑，脸上容光焕发，"如果他死了，我就再回这里陪他，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天涯海角地跟着他！他不是嫌我的名声不好吗？那我就脱下艳服，洗干净自己来守着他。说实话，阳兰，要是能一生就这么陪着他，陪着他慢慢耗尽时光，那是多么幸福啊！"说完转身离开。

　　也不知龙自在跟那些属下说了什么，那些人也一个个转身离去。片刻之后，山顶平地上只剩下阳兰一人孤零零地站着。她能看到的，就是两条身影不停地激斗着，随着他们的身影变幻，兵器交响声不绝于耳。

　　阳兰抱膝坐在常玉的衣物上，她怔怔地看着激斗的两个人，第一次陷入了沉思：对，常玉、常林和龙自在对我的感情，就是爱！可是，我只能选择一个来回报。刚想到这里，她的心一跳，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迷娃，你选择了这三个凡人中的任何一个，以后你就注定是雌狐狸了！你想好做雌狐狸了吗？"

　　阳兰的心一跳：是啊，我想好做雌狐狸了吗？这时，那声音又响起，不过这一次似乎带着某种快意的欢愉，"迷娃，哥哥跟你说，做雌狐狸最好了，不但可以穿得美美的，吃住有人供着，还可以迷倒天下所有的男人。迷娃，你不要多想了，就做雌狐狸吧！哇哈哈哈哈--"

　　要是没有最后哇哈哈的大笑，上面这段话还是蛮有说服力的。可是那笑声听起来怎么那么邪恶阴险呢？难道，思竹哥哥在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

　　然而她没有精力去想思竹有什么阴谋。她刚才想到这三人时，眼前几乎立刻就显出了常林的身影，心中同时一阵绞痛。她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思竹哥哥，我是不是就是那个杨兰啊？你们是不是取掉了我的一段记忆？我上次历练的记忆呢？山中的时间与人间不一样，山中五十年，不过是人间十年，十年前，恰好是我在这里历练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取走了我的记忆啊？"

　　没有声音回答她，阳兰也知道，她的问话，是得不到回答的。只是这样一想，她越发觉得自己也许真是那个杨兰。想到这里，她的心激动起来：如果真是的话，那么我错怪常林了！

　　太阳渐渐西沉，天空一片火烧云十分艳丽。峰顶上风声呼啸，那两个人影还在不停地攻击着对方。阳兰的眼睛再也没有离开对面山头上的两个人。那山头很宽大，两人不时地跳跃其上，越打越远。有好几次，阳兰都看到其中一人摇晃着差点摔向悬崖！

　　她心急如焚，却没有胆量跳到那边去。她的轻功虽好，胆量却小。因此，她只能站在这边干着急。眼看着两人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滚落悬崖或者死在对方的剑下，她只觉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煎熬和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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