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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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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木讷的重重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尽是憨态,已然看不出一丝这身体曾经有的气势。 就这样吧!青画细细看着夕阳把他的影子一点点拉长,一青一紫两个身影常常令她产生幻 觉,宛若很多年前的江湖,很多年前的人……她微微笑了笑,踏进了桃林深处。 夕阳、桃林、青衫,出人意料的融洽,美得如同画卷,墨云晔缓下脚步,静静看着那跃动的 身影,纯然的眼眸中突然溢满了温驯。 锦儿。他轻轻张了张口,却不敢发出声来,只能隔着虚空描摹她的眉眼,他自然知道,有朝一日当他不再装疯卖傻,也是他们决裂之时,纵然他和她如今日日相伴、近在咫尺,他却……必须站在天涯外,因为一开口,等待他的也许是玉石俱焚,这恐怕是老天爷的惩罚,让他有幸得以再度伴她左右,却……永远不能开口。 后悔吗?林音曾经如此问他,他只是笑,笑罢了小心翼翼藏起眼底的光芒。 朱墨湖眉山脚下,有个专卖玲珑糕的小客栈,客栈虽小,生意却兴隆得很;青画不打算在朱墨久留,也不打算去青云,临走前最不舍的却是这小小的糕点,她在那儿排了半天的队,总算是买着了一碟玲珑糕,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包裹里,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湖眉山,眼里露出一些不舍,墨云晔就坐在她身边,呆呆看着她那一连串的动作,眨眨眼,扯住了她半截袖子,“你要去哪里?” 青画愕然回头,手里的包裹落到地上,玲珑糕洒了一地,墨云晔开口极轻,虽然口气中依然带着一丝木讷,但却是字字清晰,这已经足够让她惊恐,她几乎是在一瞬间退后了几步,清亮的眼眸被防备渐渐覆盖,除了戒备,还有惊恐,她不怕他疯,只怕他没疯;她怕……怕他恢复了正常,成了她最不愿意见到也最怕见到的那个人。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僵持着,青画防备,墨云晔一脸的憨傻,热腾腾的玲珑糕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染上了尘土,渐渐地没了热气,墨云晔第一个有了动作,他倏地蹲下身,在人来人往的客栈过道上,捡起发黑的玲珑糕,一股脑儿塞到口中。 “你……”青画急急忙忙阻拦,却只抓住他的空手,他手里的玲珑糕早就被他塞进口中咽了 下去。 “好吃。”墨云晔露出笑容,毫无芥蒂地盯着青画的眼,他的笑容憨厚无比,曾经的公子云晔,现在正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蹲在地上,吃那脏得不成样子的玲珑糕,那个温文娴雅的翩翩公子终于……再也找不回了,宁锦少年相识相爱的墨云晔找不回了,宁王妃恨到骨子里的摄政王找不回了,青画机关算尽终究赢不了的墨云晔找不回了……她这两生的爱和恨,或许真正到了烟消云散的时候。 三月芳菲发作的时候她不曾忘记,重生成青画的时候她不曾忘记,昏睡三年的睡梦中她都不曾忘记的人,真的不在了,真正到了忘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忘记;花开后是凋零,草枯后是土屑。心死了,却什么都不剩下,忘记爱是痛,忘记恨,却是麻木个然,事到如今,她早已分不清对墨云晔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只能说斗墨云晔三一个字很久之前就已经刻进她的骨子里,刀剜都去不了了。 她踩碎了地上的玲珑糕,拉起他的手,拽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边境的村落已经望不见,她才停下脚步,缓缓蹲下了身喘息。“哭了。”墨云晔认真地伸了手,小心地碰了碰青画的脸,青画隔着眼泪去看墨云晔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用力擦了擦,苦笑地叫他:“墨云晔。”墨云晔一声不响,没有一丝答应的意思。 青画发现眼泪越发难以止住,到最后,她干脆坐在地上哭泣,哭累了就只剩下苍白的笑容,她看着那个笨拙的痴呆一动不动坐在她对面,轻声叹息:“墨云晔,宁锦爱你一世不得好死,青画今生说了无数次忘情,最后还是落魄成这样,你如果还有神智,是不是会笑话?我不知道是盼你有朝一日恢复神识,还是盼你痴傻一辈子?墨云晔,青画这一生,还是给了你……”她一生心神俱疲,到头来抽离了枝叶繁杂,其实只留下两样东西:对墨云晔的爱,对墨云晔的恨,当真是……一世梦:青画忍了太久,所以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才倚着野外的大树缓缓睡去。 而墨云晔,他一直低着头,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抬起头坐到那个昏昏睡去的人身边,低眉微笑。他轻轻张口,却只是露出一丝气息,无声道:“不管爱恨,我都收下,锦儿,我们还有一辈子啊。”这长长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墨云晔犹豫片刻,轻轻俯下身,想在她泪痕初干的眼角落下一吻,却在触碰到她眼睛之前停下了,缓缓移开,没有惊扰到渐渐熟睡的青画;他靠着树干,一点一点,露出了笑容,赎罪也好,执念也罢,他负了她一生,他就会偿还她一生,没有朱墨、青云,没有摄政王、没有丞相女,这是漫长的一生,最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他可以等,等着幸福,总有一天…… 湖眉山上,芳草刚刚露出嫩芽,青画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晨曦微露,墨云晔在她 身边睡着了,一脸的纯净,她笑了笑,等他睁开眼,才收拾了行装。 墨云晔在原地伫立,看着她渐行渐远,眼里是一丝丝的满足。 “没跟上?”青画去而复返,眼里带着小小的疑惑。 墨云晔笑了,重重点头,“嗯。” “走吧。”青画慢慢在前面走着,墨云晔在不远处紧紧跟随。 当最后一缕夕阳洒在她的睫梢,他在不远处捏紧了拳头,心如同棉絮一般柔软,他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以正常的墨云晔姿态,在她面前喊一声“锦儿”,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原谅,又或许…… 我爱你,锦儿,哪怕,只能这样相伴。 彼时青画已经穿过桃林,走过那一片红似火的三月芳菲,溪边开了一种白色的小花,纯白的 花映衬着与它一道滋长的三月芳菲,有风过的时候,白色和红色荡漾起波纹,美得如同梦境一股, 梦中的两个人,分明是相爱的。 就仿佛,大梦十年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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