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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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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御医令抖抖索索,说不出来。旁边有几位老御医也脸色惨白,叹道,“这药分量不对。” 若不是今日亲自拿在手中仔细看,任凭经验丰富的老御医也不会察觉,其中有些用药分量有些微地差异。 “好大地胆子啊。”杨得意冷笑道,“负责取药的人呢?” 下面有脸色惨白地人答道,“苏云刚才看势不对,在期门军还没有封住御医署之前,已经跑了。” 苏云跌跌撞撞的奔在未央宫的长廊上,意图跑到绯霜殿,向李婕妤求救。却因为心思慌乱,没有看清前路,撞在了来人身上。 “瞎了你的狗眼。”与他同样尖细的内侍声音喝道,“连皇三子殿下也敢撞?” 他浑身一缩,也不看方向,咚的一声跪下,磕头道,“奴婢冒犯了皇三子殿下,还请恕罪。” 刘闳冷笑道,“撞了我,你还想活命么?”“来人,”他扬眉吩咐道,“将这个贱婢杖毙。” 皇三子虽不见得受宠,但杖死一个奴才的权利还是有的。 曲离听着逐渐微弱的惨呼声,打了个寒颤,轻声道,“殿下,风向已经变了。这个时候走出来,是否……?” 李芷,这次已是死定了。 杖毙了这个奴婢,并不能帮助她什么。“所以,我才要杖毙他啊。”刘闳微笑道,“总不能白忙了这场。” 他抬头看了看天,虽已马上要到新年了,今日却罕见的吹起了东风。 “刘陌,”他握紧了拳,道,“你的运气真好。” 为什么你一直能这样好运气呢? 从始至终,他要对付的,并不是陈阿娇,而是刘陌,以及他的宝贝妹妹,悦宁公主刘初。 “毕竟,若不是你们惹出的那场风波,我的娘亲怎么会孤寂死在清凉殿?” 而若要对付刘陌,必须先对付他的母亲,陈阿娇。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没有半丝不忍。 一三一:夜如其何夜未央 杨得意禀了苏云被杖毙的消息,宣室殿里,刘彻与刘陌都是微微一愣。 “这么巧?”刘陌狐疑道。 “是呢。”杨得意躬身道,“苏云见事不妙,逃出了御医署。却冲撞了闳殿下,闳殿下便杖毙了他。后来知道此人竟意图加害陈娘娘,殿下知自己鲁莽,此时正跪在宣室殿外请罪呢。” “算了。”刘彻面色平静,看不清楚他的心思,淡淡道,“不过是个奴婢,杖毙了就杖毙了。又不是没了他就治不了那女人的罪。” 他恨极了李芷欲加害阿娇,二十多年的夫妻,到此时,竟是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冷声吩咐道,“传朕的意思,命廷尉令张汤查抄李家,务要查明真相。” 张汤乃一代治案能吏,过了两个时辰,便来禀,李非的那个小妾抗不住,招了李婕妤指使长兄,希图通过增减用药分量加害陈娘娘一事。 刘彻勃然大怒,冷笑道,“赐绯霜殿三尺白绫,不必再来见朕了。” 东窗事发之际,李婕妤的下场便已经注定。杨得意并不出意料,低声应道,“领陛下旨。” 然而赐死的内侍顷刻回转,禀道,“李婕妤不肯接旨,求见陛下。” 刘彻怔了一怔,面上闪过淡淡的厌烦,冷笑道,“这贱妇还有什么资格要求见朕?”摆摆手,正要示意内侍不必理会,径直赐死。转眼却瞥见自己的长子站在一边,神色淡漠,于是转瞬改变了主意。吩咐道,“太子替朕去一趟吧。” “我?”刘陌怔了怔,抬眉看着自己的父亲。 “是啊。”刘彻饶有深意的道,“替朕问一问。朕待她不算薄,她何止于行此不义之事。” 不过是为君,为子罢了,有什么好问的。 然而刘陌不能这样答话,只得拱手道。“儿臣遵父皇命。” 从陈阿娇搬至长门殿后,刘陌就久未涉足未央宫。此时行在未央宫地抄手游廊间,看着未央宫的繁华妍景,竟生出点点的陌生之感,仿若雾里看花一样地隔离。 也曾是皇帝经常涉足的宫殿,绯霜殿自有她地气派精巧。只是如今,人心惶惶。 盖长公主刘嫣本就随在娘亲身边,而皇四子刘旦虽每日随师傅在别处念学,母亲出了如此大事。也早已赶回,姐弟俩守在母亲身边,戒慎的看着进来的长兄。 “没想到。陛下没有前来,”李芷微微的低下头去。苦笑道。“来的却是太子殿下。” 年轻地时候,陛下曾经赞过。她穿着粉色纱绡最是美丽。因此,她今日穿的是粉色的纱绡,抹了胭脂,严妆妆扮,梳起了最繁复的发式,用碧玉簪簪住,簪尾的一缕流苏垂在鬓边,清丽无端,看的刘陌深心一阵叹息。 这个女子,也是有着她的美丽的。 “父皇要我问你,”他慢慢道,照本宣科,“他待你不薄,你何至行此悖逆事?” “待我不薄,哈哈。”李芷忽然开始大笑,笑的歇斯底里,笑地喘不过气来。“是的,”她发狠道,“陛下是待我不薄啊。他封我一介小小宫女为婕妤,他提拔我的家人,权势炫赫,他赐我住绯霜殿,繁华富丽。可是他根本看不见我。” 再耀眼地珠光宝气,也填不满空洞的灵魂。 “十年啊。”她地声音如哭如笑,知今日已无幸理,昔日地枕边人便是今日下令将冰冷白绫勒过自己颈项之人,却连来见自己一面都不肯,却让情敌之子来问,你,为何如此。 生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她看着站在殿中地那个男孩子,他的轮廓很像那个人,眉如出鞘之剑,唇薄如纸。却因继承自那个女子的血统,淡化了刘彻的锐利,平添一份温和。 “我在绯霜殿待了十年,十年啊。”她喃喃的诉说着,仿佛站在面前的人是他。“你一直都在她那里,回过头也看不见我。” 她一直以为,她是为了儿子,才设计对付陈阿娇。却不料她的心思太深,深的连自己都瞒过。到了这个地步,翻出来,才看见自己的真心。 她只是太寂寞了。寂寞像一把刻骨的刀,一日一日的剐着她的灵魂。 而一个寂寞了十年的女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母妃,”李芷的面上神情仿如鬼魅,连刘陌都不禁退了一步,何况她身边的一双儿女。刘旦扑到她的身上,哭道,“你不要这个样子。” “吁,旦儿,不哭。”李芷柔声安抚,又深深叹息,“太子殿下,”她回过神来,轻轻叹道,“你,和你的娘亲,又为何要回来呢?” 陈阿娇未曾回宫的时候,这未央宫里,有无数寂寞而又不是太寂寞的女子,彼此在微笑的笑脸下相斗,彼此都拥有偶尔微波的君恩。年轻的时候,她厌恶那种日子,却在陈阿娇回到这个宫廷之后,才发现,那种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至少,不是全然的绝望。 事情已经很清楚,刘陌转过头,吩咐道,“伺候李婕妤上路。”不愿亲自看,负手走出殿。 “太子哥哥。”与抱住李芷的裙褥,哭的不能自已的弟弟不同,刘嫣冲了出来,紧咬住唇,面色惨白,咚的一声跪在刘陌脚下,叩首道,“妹妹求求你,饶了我母妃吧?” “饶?”刘陌淡淡一笑,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一半血缘牵系的妹妹。过去的十年里,她一直很安静。似乎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饶了她,你可知道。你的母亲,试图伤害我地娘亲呢。”他慢慢道,心中并无一丝怜惜。 刘陌想。他懂了父皇要他来见李芷的意思。 他很心狠。除了对娘亲和早早,对别的人。并无半丝不忍之意。 但刘彻认为,他还不够心狠。 皇家这个地方太污浊。而皇家地人又太不安宁。哪怕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公主,又何曾是简单地人物?而刘彻,是想让身为大汉储君的他,更清楚的看清后宫的污浊吧。那种不甘。嫉妒,会生生的毁了一个人。 “可是,”刘嫣喊道,“她是我地母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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