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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思绪漫漫而过,他怔怔看着窗外的月牙。不知道月亮再圆的时候,人间能有多少团圆?

  沉叹一声,他为她盖好被子,转身便走。

  忽然她拉住了他的手,原来她没有睡。

  是的,她没有睡,她只是刻意给他一份宁静,让他的大手随心所欲地亲近他的孩子。

  现在他要走了,她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抬起来,牢牢地牵住他,然后对他手语:“这是你的寝宫,你要去哪里?”

  他微微侧了侧身,似乎要回来,却只是侧了那么一下,转而大踏步向外走去,头也不回,沉声说:“早点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呢!”

  启程!

  她一愣,看着他雪亮的睡袍消失在视线中,心中不住地盘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第四章 前尘

  远山,连绵起伏。

  一片片灰云自山那边飘来,遮住一块平坦的草原。

  片刻,雨落下来,浇着大地,浇着一支不见首尾的军队。

  将士们急速前行,明黄色的铠甲穿过绿油油的草地,就像一条黄色的大龙腾出碧绿的海面,游行在细雨中。

  雨丝很细,很绵,若飘浮的柳絮,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茗雪依在车窗前,坐在晃晃悠悠的銮驾中,伸手接着沥沥雨丝,心境凄凄幽幽的。

  轩辕焱龙也坐在銮驾内,此刻正和大臣秦枫议论军政。秦枫先前曾被她派往边疆,不知何时被调了回来。他们的声音刻意压抑,只有车内的人才能听到。且听轩辕焱龙在说:“很好,现在正是云戬的军队和花芷国两败俱伤的时刻,咱们就去坐收个渔翁之利吧!”

  谈论关乎着云戬的安危,茗雪心里异常不安,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暗自揣测,某人既然不避着她说,自然是想刺激她,想看看她的反应如何。干脆就随他说好了,听听他到底有什么诡计对付云戬。

  现在她已经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了——边关,疆场。

  她漫不经心地接着雨丝,听着他们在车内说话。

  “陛下真是圣明!”秦枫向轩辕焱龙奉承,“您安排的这妙计真是一箭双雕!而今捍国军死伤大半,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花芷国受到重挫,不日后,若是陛下派兵讨伐,定可一举吞并他们。”

  “也别高兴得太早,去给朕想个好办法出来,让那个捍国将军去他该去的地方!”

  “是,臣定不辱使命!可是……陛下,他该去的地方是哪里呀?到底是十八层地狱还是奈何桥呀?”

  “奈何桥吧!”轩辕焱龙以极认真的口吻说,“去十八层地狱不是太便宜他了,让他去奈何桥投胎,来生做只猪吧!”

  “哈哈哈哈——”他二人同声大笑。

  茗雪的耳根不住震颤,心中的怒火滚滚翻涌,真是容不得别人对云戬有只言片语的奚落和侮辱,她用力抓着雨丝,发泄心中的怨愤。

  突然腹部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她“咝”了一声,便听轩辕焱龙对秦枫说:“出去吧,吩咐前军将领,在距边关三里处扎营,断不能让捍国军知道我们的到来,一切依计行事!”

  銮驾停了下来,秦枫出去了,骑着马经过她的窗前,对她抱拳说:“皇妃娘娘,老臣走了,您还是回车内吧,免得被雨淋病了!”话是好话,眼睛里却透着那么一股邪恶的怨恨。

  她啪地关上窗子,坐回阔大的銮驾内,凝视着轩辕焱龙,带着几生几世的爱恨交织。

  他并不理会她,像几天来一样,默默从身边的案上拿起一本《政道》,翻开一页读着,以这种无视她存在的方式折磨着她。

  车子起步,没起稳,骤然一晃。

  茗雪又感到一阵腹痛。

  这几天乘坐銮驾奔波,时不时会感到一阵腹痛,她有些不安,怕胎儿受不得震荡小产,想对他说,可他就这么冷落着她,又不好对他说什么。

  她扶着车身挪到后面的榻边,卧上去,尽量调理着呼吸。

  他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拉开他那侧的窗,对外说:“停一会儿再走!”

  刚刚启动的銮驾又停下了,他闷声不响地出去,片刻,有太医进来为她把脉,开了方子。

  吃过药后,她小睡了一会儿,肚子不疼了。御夫进来问是否可以启程,她一怔,看看身边空空的座位,心想皇帝还没回来呢,怎么就启程了?御夫看出她的心思,禀道:“陛下已然骑马先行了,请问娘娘何时追去?”

  “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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