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飘香(4)_灯火阑珊

四

　　萧国公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上次你说的话，虽然都是一些气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叶薰心中一凛，上次？不就是萧若岚掉进水池的那一次吗？糟了，说过什么她根本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女儿不孝，惹爹爹生气了，都是一时气话，还望爹爹不要放在心上。"叶薰赶紧唯唯诺诺地应道，心底里却开始打鼓。

　　"我知道你是担心入宫之后有沈贵妃在，而且皇上内宠又多，你就算贵为皇后，也不能得宠。"萧国公沉吟了半晌，眼中泛起一道锐利的光芒，"其实，这个你无需担心。"

　　叶薰有些惊异，她曾经向湘绣打听过宫中的情形。当今皇上的后宫里，萧若岚的姐姐当初虽然贵为皇后，但并不得宠，仅有的三分宠爱恐怕也只是看在萧家拥立之功的面子上。后宫里最得宠爱的妃嫔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沈贵妃。据说这位沈贵妃生得国色天香，而且天生体有异香，妩媚诱人。皇上偶尔在一次宴会上见了她，立刻神魂颠倒，匆匆将她礼聘入宫。她出身北方的门阀贵族，虽然无法与睿国公萧家相提并论，但也是从大周建国时就分封的书香门第，且又生下了皇上最喜欢的三皇子元澄。沈贵妃的哥哥沈涯自幼投身军中，屡立战功，如今已是官至正二品的靖北将军，统领西北部边疆护军。这样的出身，又专宠后宫，锋芒自然无人能及，萧皇后也是倚仗身后有太后撑腰这才勉强与之抗衡。

　　据说，萧皇后难产薨逝之后，皇上一度想册立沈贵妃为后，只是因诸多朝臣反对而不得不放弃了。

　　这样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萧国公怎么能如此坚定地断言自己不需要担心呢？萧若岚这张脸并非绝色，顶多也只算清秀动人而已。而且年龄还小，还是庶出，如果不是顶着萧家女儿的身份，皇后这样尊贵的名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到她身上的。

　　看见叶薰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萧国公面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长笑一声，说道："这些事情，说给你听也无妨，只是如今时机未到。待你今秋入宫的时候，哈哈，只怕后宫里面早就没有那个沈贵妃了。"说着眼中戾芒一闪，"哼，还有沈涯，黄口小儿，不过是倚仗着在军中的几次运气，薄有功劳，竟能青云直上，高位显爵，还屡次三番和我作对。这次，哼哼，我看你凭什么翻身！"

　　叶薰心里一惊，他在暗示什么？

　　察觉到女儿惊讶的眼神，萧国公自觉有些失言，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些事情你不必操心，只需安心养病就好。一切自有太后和为父替你安排。等你入了宫……好好侍奉皇上和太后，不要忘了家人，不要忘了你萧家女儿的身份就好。"

　　叶薰连忙低头称是。

　　萧国公神色闪烁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这个女儿只是不起眼的小妾庶出，母亲又在她出生后不久就死了。她在家里一向柔弱沉默，形象淡薄得他这个亲生父亲都几乎记不住她的名字和长相。

　　萧国公暗叹了一声，这一次要不是宫里突发变故，也不会这么急匆匆地送她入宫，而偏偏自己亲生的就只剩她一个未嫁了。好在如今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将沈家一举扳倒，只是扳倒了沈家之后……萧国公摇了摇头，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烦恼吧。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了你后天进宫的事情。"

　　后天？！进宫！不是秋天才开始选秀……

　　"这次是太后召你入宫侍奉。"没等叶薰说出疑惑，萧国公已经开口解释，"太后听说了你这次患病的事情，很是忧心。后天是花神祭，宫中有宴席，太后召你入宫侍奉作陪。正好你去探望一下，也让她老人家放心。"

　　之后萧国公向叶薰交代了一些宫中的注意事项，然后挥了挥手，让叶薰告退了。

　　行礼之后，叶薰转身走出了大堂。

　　刚刚的一番话让她的烦恼担忧又增加了一些。富家小姐的日子也不是那么轻松惬意啊。先不说萧若岚即将入宫为后的现实，单单她萧家女儿的身份就让她不可能脱离这个庞大家族背后复杂的一面。萧家不是单纯的富贵人家，身处一个皇朝的权力中心，而且能够屹立数代不倒，它所牵扯到的利益纷争、幕后势力都不是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现代人所能想象的。叶薰向来最烦这些钩心斗角的事情。后天就要进宫……她头疼地想，是不是干脆跑路算了？

　　从刚刚的谈话来看，自己那位老爹似乎掌握了沈家什么把柄，可以趁机扳倒他们。只是，事情会这么顺利吗？萧家连续两代皇后都没有生出皇子，尤其是这一次，竟然难产而死，难道这只是巧合？后宫斗争隐晦歹毒，狡计百出，自己穿越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对付这些？可怜她连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刚刚穿越过来就被剥夺了婚姻自主权。她低声叹了口气，第一次发现，未受丝毫污染的古代天空，也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明净如洗。

　　走在小花园里，叶薰抬头看去，萧家的府邸开阔深远，布局严谨，殿宇雄伟。国公府已是如此奢华磅礴，皇宫里面又是怎样的景象呢？

　　马车在宫道上行进着，叶薰耳边又响起了湘绣着急的声音，"小姐，您不能这么躺着啊，发髻会偏的，衣服也会压出褶子……"

　　"好了，你都唠叨一路了。这么长的路，又颠簸，又闷热，还让我穿成这个样子。"叶薰忍不住指了指身上不知多少层的华服。可就是这么一低头，她立刻感到头上的东西有歪斜的倾向。叶薰赶紧伸手扶了扶钗环。唉，她可不想抵达之后让那些丫鬟们再围着她重新折腾一遍。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羡慕电视里古装女子繁复精致的钗环首饰了。她可算是明白那些宫廷贵妇为什么行走坐卧都那么淑女了。身上穿着这样的衣服，头上戴着这样繁复的钗环，想不淑女都不行啊。

　　到了宫门口，早有宫女太监等候在那里。丫鬟掀起车帘，将叶薰扶了出来。在引路内监的指引下，叶薰向宫廷深处走去。

　　一路上，叶薰忍不住看向四周。在现代的时候，她也趁着休假去过故宫、颐和园，并不是没有见过古代宫殿，可眼前这延绵不绝的亭台楼阁还是让她赞叹不已。故宫那些宫殿也许是因为经历了久远的历史，也许是因为已经承载了不同的使命，更多的是一种历史文化的沉淀，已经变成了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古董神像，仅供后人瞻仰膜拜。而眼前的宫殿，却是鲜活的、生动的。

　　终于到了这一次宴席的宫室，踏进殿门，叶薰忍不住惊叹地扬起眉头，难不成这一次全大周的贵族淑女都被请来了？还是说那个皇帝有这么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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