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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明月松和董清秋出现在章华宫的时候,夜幕才刚刚降临。

  上官凛已经把那枚玉扳指遣人送回到舒华公主的月蟾宫,还专门遣了几名侍卫守护舒华公主的人身安全。美其名曰守护,实则监视限令。

  上官凛在章华宫的正中央置备了一桌酒菜。每一品菜都是用食盒盛好的,方便端来端去。上官凛对明月松两人说道:“两位爱卿来得正是时候,只怕今夜要通宵陪朕饮酒了。”

  明月松和董清秋均是一愣,不明白上官凛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着上官凛故作轻松的样子,明月松只觉得今天晚上极不寻常。他试着问道:“皇上今日怎么有这样的雅兴?”

  上官凛莞尔一笑道:“我这章华宫,许久没有如此热闹,这是第一值得庆贺的;第二嘛,今晚上有些特殊,要辛苦两位爱卿陪朕一起。”

  明月松故作镇定,扫视了一眼周围,只见冯广已然领着不少御前侍卫守在堂下,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个侍卫站在那儿。明月松暗叫不妙,这些侍卫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上官凛用来监视他和董清秋的。

  上官凛似是窥破了明月松的心思,淡淡地说道:“朕虽然责罚了公主,只恐朕那刁蛮的妹妹不会罢休,又要生什么事端,多些人在这里守着,才不会妨碍我们做事。”

  明月松笑着看了上官凛一眼,表面上水波不惊,心里已经布满疑窦。今晚的气氛确实有些诡异。

  上官凛领着两人坐在桌边,举起酒杯唤了一声,“明相、董卿,饮过这杯酒,你我三人便大干一场罢!”

  三人一饮而尽。上官凛命旁边伺酒的小太监退下,将殿门掩上,只留冯广等侍卫守在殿的四周,将这章华宫围个严严实实。

  冯广今日的心理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煎熬,听得上官凛最末说的一句“大干一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虽然忠于上官凛,可怎么都无法接受上官凛这样可怕的性取向,而且上官凛愈演愈烈,直接把这样污秽不堪的画面从宫外引申至宫内了。

  在章华宫服侍的一个小太监,被上官凛驱赶出来之后,就一路小跑地奔向江妃娘娘的寝宫。那江妃娘娘早已买通了章华宫里的小太监,每日有什么异动都要向她禀报。

  那小太监为了重赏,自然要把上官凛深夜召见明月松和董清秋的事如实上报,“回娘娘话,丞相明月松和京兆尹董清秋大人进了章华宫,两人已经将日常用的衣物搬来。皇上已经命人给两位大人腾出了偏殿中的两间暖阁,两位大人今晚起便留宿宫内。”

  江妃娘娘正一个人用着晚膳,本来心情就恹恹的,蓦地听到董清秋的名字,心底一颤,所有的爱恨纠葛统统涌了出来,可是再往下一听,整个人都呆若木鸡,卡在喉咙的饭食差点儿就全部翻江倒海地倒出来。

  “什么?留宿宫中?还打算在这里常住?!”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小太监没想到江妃娘娘的反应会这么大,心想这一次自己该被打赏五两银子了吧?于是更加卖力地说道:“正是。皇上还备下了一桌酒菜,奴才还听见皇上说,章华宫里许久没有今日这样热闹了。皇上还说,今天晚上要让两位爱卿通宵陪他,辛苦两位爱卿了。”

  那小太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只得挖空心思将三个人的对话悉数都爆料出来。这两句话听在江妃的耳朵里,怎么都像是另有含义,就像是无数钢针穿耳而过一般,疼得她恨不能倒地打滚。江妃咬牙切齿,她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皇帝?“还有呢?他们后面说什么了?做什么了?”

  小太监委屈地说道:“后来皇上就将奴才们遣了出来,最末只对两位大人说了一句,‘饮过这杯酒,你我三人便大干一场罢!’,奴才便过来向娘娘禀报了。”

  “荒谬!太荒唐了!”江妃大声地嚷嚷道,整张脸都已经变成了茄子色,再也按捺不住,倏地就站了起来,“来人,更衣!本宫要去章华宫!”

  她这突如其来的暴喝把宫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可是,章华宫如无皇上的召见是……”旁边一个小宫女不明白江妃娘娘怎么那么生气,却还是好心地提醒着有些头脑发昏的江妃。

  “本宫顾不了那么多了!”江妃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我倒是要去看看三个男人在宫里想要怎么样?那两个臭男人想要把这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吗?”

  江妃早已认定了皇上和董清秋之间纠缠不清,原来明月松也是其中的一个。真是荒唐之极,她只觉得脸皮发烧,血管爆裂,心脏都要被气得跳出来了。她对告密的小太监说道:“你,现在去飞廉宫,将你刚才所见所闻再向太妃娘娘禀报一遍,听见没有?!”

  “是,是。奴才遵旨。”小太监满心以为江妃娘娘要打赏自己,没想到江妃娘娘性子大变,连饭也不吃,就往章华宫赶去。

  章华宫内,紧闭的殿内,每说一句话,回音都加在原音里,显得厚重而清冷,上官凛把一张空白的折子交给董清秋,“董卿,就由你写一份称赞文昌侯的折子,譬如说,你接任京兆尹之后,已然查出原京兆尹陈大人贪赃枉法诸多赃证,文昌侯能够果决地将原京兆尹下狱查处,乃国之栋梁云云,总之该怎么称赞,该怎么颂扬,董卿随意写就是。”

  董清秋心里直犯嘀咕,虽然不明白上官凛怎么突然之间要她拍文昌侯的马屁,莫非是为了麻痹文昌侯?但是她还是一个喜欢拍马屁,也自认为马屁拍得比较到位的人。

  只是有一点儿,这样的马屁,她得用嘴巴说出来才行啊。让她用毛笔写奏折?这个好像困难了些……

  董清秋接过上官凛手中的空白奏折,想要拒绝却又怕惹上官凛怀疑,只好假意拎起御案上的毛笔,扶着手往砚台上蘸饱了墨,像模像样地按照记忆中拿笔的姿势摆好Pose。笔触刚刚碰到白纸,就有些颤抖动起来。墨汁洒在了白纸之上,晕开了一整片的墨色。

  董清秋皱起了眉头,有些纳闷自己的手怎么不听使唤,努力凝神静气,想要把字给写下去,谁知又一滴厚厚的墨珠被她颤抖的手腕抖落下去。

  在明月松和上官凛的视线里,董清秋的手已经从轻微的哆嗦愈演愈烈,像是她根本就无法掌控住自己的手腕似的。

  终于,董清秋“放弃”了,她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皇上恕罪,清秋的手不知为何一拿住笔就开始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日里中了毒,身子还没恢复过来。”这样的症状时有发生,尤其是压力大的人或者大病初愈的人,不拿东西没什么反应,可是即便手里拿着轻物也会颤抖,病因复杂,即使是太医也查不出董清秋有什么问题,也不敢说他在撒谎。

  董清秋扯了这个谎言,明月松也无法拆穿她。她歉然地对上官凛道:“皇上,明月大人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可令笔下生花,不如就请明月大人来写此篇奏折,何如?”

  董清秋将皮球踢给明月松,上官凛便点点头,“不过,明相同文昌侯一向不相往来,倘若明相忽然之间对文昌侯大加赞赏,恐怕要惹人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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