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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朝阳垂下头,落寞地笑笑,然后快步向后园走去。跟在李写意身后的肖宁愣了愣,连忙紧追着郡主而去。

  “为什么要这般任性?”对视良久,李写意疲惫地叹息一声。

  王子情也敛起自己莫名的怒气,扭开头,静静地望着湖面,“你知道原因。”

  因为下月初二,便是他与朝阳郡主大婚之时,请旨离京,便可延迟这场婚礼,可是,既然选择了,为什么还要逃呢?

  “我不反对你离京,毕竟京城的敌意太浓,能避开一段日子也好,江北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李写意沉默片刻,随即平声静气地说,“只是,不该如此仓促,何况江北是事态并不明了,你这样做太鲁莽了。”

  “我知道。”王子情苦笑,“如果我说去江北,并不是赌气,也没有其他动机,你会信吗?”

  “若这句话是秦王或太子说出来,我不会信,是殿下的话,我信。”李写意安静地说,“这也是我选择殿下的原因。”

  “那天上朝时,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江北的流民,从他口中得知,那边的情况很不乐观,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朝廷的所有赈灾措施都如泥牛入海。楚国安逸太久,官员早已养成了腐朽推责的习惯,若没有一个重量级的人,譬如皇子亲去督促,不知还会演变成什么样子。”王子情淡淡地说,“去江北,既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躲避京城的事,也不是想在江北建权夺势,仅仅是想做一件事而已,我这样分不清轻重缓急,又让写意失望了吧。”

  “不,”李写意轻声说,“只要是殿下想做的事情,写意自会为殿下完成,只是真的太仓促,给我五天时间,然后我们一起去。”

  “江北已经有流民暴乱,路途遥远,太过于危险,我不希望你同去。”王子情严声道。

  “正因为危险,所以我必须去。”李写意不容反驳地说。

  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语,鸟鸣深林,风吹皱了池水。

  “好吧,五日便五日。”半晌,王子情才妥协道,“你在京城要做的事情,是为我,还是私事?”

  “私事。”李写意低声回答,然后垂首,重新恢复一贯的淡漠清冷,“殿下若没有其他事,写意先告退了。”

  王子情点点头,仍然面向着湖水,李写意再望了望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一眼,转身。

  “听朝阳说,你被帝林挟持过,不要紧吧?”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王子情生硬的问候。

  “没事,”李写意停了停,又加了一句,“多谢殿下费心。”

  王子情转过头,看着那个纤弱笔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满园的翠色中,目光微闪,随即怅然地望向远方。

  卓云刚刚从太子府里出来,便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负手而立,挺拔孤傲。

  依然是平凡至极的样貌,可是绝代风华,即使布衣素颜,也无法将它掩藏。

  “信。”换上一副懒洋洋的笑容,卓云大步迎了过去。

  信回头,宝石般的眼睛璀璨耀眼,带着冰魄的寒意。

  “专程找我吗?”卓云眉眼弯弯,殷红的唇勾出一个魅惑的弧度。

  “你为什么会来京城?魔宗到底想干什么?”信单刀直入,冰玉相击的声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一个习惯颐指气使的人。

  卓云竟也不为所动,面上笑容不减,反而眯起眼,“为什么我要回答你?”

  “你不回答,我自其他渠道得到答案,到时候,也许会不小心伤了你。”信实事求是地说。这段日子一直没对卓云采取行动,只是……有那么一点点顾忌而已。

  若抛却这份顾忌,专司情报刑讯的风信子,自然有许多得到答案的手段。

  卓云看了他半晌,忽而挫败地一叹,“没办法了,找个地方慢慢说吧……这次,算任务吧?”

  “是。”信简短地应了一声,然后抿紧嘴。

  卓云暗笑,明知信的来意,心中却不觉得反感。

  一路行来,卓云自是一身淡黄长衫,神色淡然,风采翩翩,仪表非凡,便是在这人物锦绣的京都,也毫不褪色,依然占尽了长街男女老幼的目光。而信虽然青衫素面,却不见半点烟尘,虽处人群之中,却遗世而独立,清冷疏离之感,令他所经之处,人潮纷纷避开。没有人能说出到底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没有人有资格站在他面前。

  “坐吧。”指了指茶楼一个僻静的位置,卓云还是满脸笑意。

  信依言,沉静从容。

  “我很好奇,似你这般的人,世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你为他效命?”卓云闲适地摆弄着面前的酒具,漫不经心地问。

  信的气质是遗世独立的傲,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很难想象他屈膝人前的模样,能让他屈膝的人,到底又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她值得。”信依然惜言如金。

  卓云遂不再问,端起手中杯盏,浅呷一口,在信开口之前,淡淡地说:“我是魔宗宗主的独女,自小浸淫江湖,当然不会真的抗拒习武,之所以不会武功……”她顿了顿,随意满不在乎地笑道,“只是因为我不能习武而已。”

  信抬起眸,惊疑地望着他。

  “天生体质,经脉俱残,存不住真气,又如何能修习武功?江湖险恶,身为正道人士人人喊打的魔宗继承人,若让人知晓这个秘密,我每时每刻都将处于危险之中。”卓云叹息一声,“可若是想隐瞒,却也是不可能的,江湖宗派并不同皇权,多是有能者居之,宗主为了掩饰我的天生缺陷,不得不提前铲除异己,为我以后的继位立威,这样的清洗行为自然会引起魔宗动乱,各部离心……也因为如此,六年前,正道人士才有机可乘,将魔宗逼到了阴山一角。”

  “我也厌倦了旁人的庇护,寻了个理由,将自己不会武功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然后宣告与魔宗决裂。我虽不能习武,却并不代表我一无所长。我熟读经史,工奇门八卦,知典籍,晓兵法。当然,这些在以强者为尊的武林,恐怕是用不上的,所以我来到了京城。”卓云笑道,“每个来到京城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而天下因果,无非是名利两字,只是我不缺利,也不需名,两者皆非我图。”

  “为何?”信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卓云好笑地望着他,目光清澈似水,妩媚至极,“为赌气。”

  信怔了怔,虽未说话,但是清冷的黑瞳早已摆出了两个字,“不信。”

  卓云大笑,顾左右而言他,“这也是实话啊,人在世上的所作所为,又有哪一样,不是为了赌气?只因心不甘,意难平,才有了这痴男怨女以及那些争权夺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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