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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我顿觉骇然,我可什么都没说呢,他就像是我肚子里头的一条蛔虫一样,把我所思所想都全数掳走。我有些心有余悸,悻悻说道:“好好养伤吧。你只管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宇文邕对我这句话却恍若未闻,他站了起来,拨正我的身体,牢牢地拉住我的手道:“陌姐姐,你放心,大皇兄给不了你的,邕终有一日会给你。”

  我蓦地抬起头,他站直了身体,我不得不仰视他,方能看见他黑漆漆的双眸,那里波澜壮阔,好像别有一番天地。“给我什么?”我懵懂地问道,我想要的不过是自由而已,可他所说的,显然不是自由。

  宇文邕忽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窗外,我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有人想要趁我和他谈话一半的时候,过来偷听些什么。这个人自然是宇文护的眼线无疑。可惜他不知,宇文邕何等机敏,哪里会让他听到半分。

  宇文邕于是凑到我的耳边,细密的暖风送入我的耳,“给你应有的幸福。”

  我呆呆地立在那里,拿眼瞧他,这一瞧不打紧,他的薄唇如蜻蜓点水般的往我的眉间一靠,待我反应过来,他的唇却已攻城略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碰上了我的嘴唇,这才鸣金收兵。

  “宇文邕!你这是做什么!”我大声地呵斥他,却见他笑意盎然地用眼示意窗外,我瞬间明白他的意图,气得不打一处来,宇文护的眼线定然好奇我与他这么长时间在里头做了些什么,我的呵斥声正好告诉了他。

  我讨厌宇文邕这样利用人连个招呼都不打的习惯,现在真是越发过分了。

  我再不愿留在这里,怒气冲冲地就奔了出去,打开门的时候,宇文邕在背后笑呵呵地对我说道:“我是认真的!”

  在我听来,这笑声分明是带着戏谑的意味。

  “认真你个大头鬼!”我往后白了一眼,也不知他隔着纱看不看得见,这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出紫阳殿去。

  这个宇文邕,想要让宇文护的眼线不怀疑他和我的谈话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就非要用这招不成?他倒是好了,可以给宇文护落下一个玩世不恭、勾引嫂子、玩火自焚、难成大器的纨绔公子形象,我却是不好办,宇文护若问起,我可如何说得清?如若继续和宇文邕往来,岂非等于在宇文护的面前坐实了和他有暧昧之情,谁知道会生出怎样的枝节来;如若坚持今日之事只是宇文邕个人所为,那么和他此后就该断绝了来往,利我利他。

  然而,我虽然气恼他的作为,惊悸他的心机,看不清他虚构的面具下假戏真情有几分,可猛的要让我一下子断绝和宇文邕的来往,明明在宫里,却要装作陌路人,我倒还真怕自己有些不舍得。

  宇文邕这个俊美少年,在我心底终占据了一个位置。想到他在我耳畔说的那番热辣辣的话,他说要给我应得的幸福。这样的话,若是他再年长个十岁说出来,定然令人砰然心动,情不能已。可现在听来,却只让人觉得是个笑话。

  虽说古人早婚,如年近不惑的宇文护,在他这个年纪,抱孙子的绝对不在少数。虽说他至今无子,那想必是因为国事耽搁的。而宇文邕已经年满十六,娶妻生子自然也是司空平常,可于我而言,他在现代也就算是个高中生,就算他心智、模样再成熟,让我把他那番戏谑的话当真,那我可就智力不正常了!

  只是,他那个偷袭的吻,却还是让我有些心乱了。我按了按嘴唇,那儿仿佛还遗留着一丝檀香的味道,脑中时不时地会浮现出卧榻上宇文邕横卧浅笑的模样,我无奈地直摇头,想要将这些混乱的感觉驱逐出胸口,人已经浑浑噩噩地往回庚艳殿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九章 摆家宴

  一进门,就瞧见达诚立在院中,我一愣,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却见达诚的旁边同时站着秀辛,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蓦地反应过来,宇文毓来了?这还真是个意外,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迈进庚艳殿的大门呢。

  如此也好,我正愁不知该怎么去找他商量独孤贵妃的生日宴,他倒跑来了。

  宇文毓正坐在床头边,打开一个黑色木漆盒,翻看着里头的东西,我立马冲上前去,脚跟刚刚有些好转的冻疮伤口,显然被我这重重地踏步又给撕裂开了。

  我想要去抢夺,宇文毓身为练武之人,下意识地就把那木漆盒往后一撤,我扑了个空,膝盖撞到床,痛得我哑了嗓子去抱膝盖。

  宇文毓把盒子里头的东西都一把抓了起来,猫眼金银珍珠,琳琅满目。“阮贵嫔这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呢,朕怎么不知道贵嫔的月俸有这么多?”

  他这是摆明了明知故问,我不想同他起冲突,并不回答。宇文毓却把盖子一盖,喊外边的达诚进来,把这盒子堂而皇之的交给他,“这些财物来历不明,未免阮贵嫔招惹什么麻烦,还是由朕替你处理得好。”

  “什么来历不明?这……难道就不许礼尚往来了吗?送礼也算是来历不明?”我好容易攒下的私房钱,预备以后生活的,虽说来得容易,可他这抢得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阮贵嫔现下还是朕的妃嫔,就连你都是朕的,这些财物朕拿走,亦无不可。”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吃了个鳖,心知此时与他争辩只会吃亏,便索性闭了嘴。

  宇文护不能杀我、不能打我,甚至连任何体罚都因为宇文护而不能施于我身,他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然而,钱财没了,总可以再想办法弄到的,这种惩罚于我而言,有些隔靴搔痒。

  “天王,就是来搜刮私房钱的么?”我心里头有事,对他自然要好脾气一点。

  宇文毓冷哼道:“朕是来告诉你,没事别四处乱窜,尤其是什么御膳房、御药房,你不怕找麻烦,朕还嫌呢。”

  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想必是侯贵嫔的婢女回去向侯贵嫔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侯贵嫔便找宇文毓一阵哭诉,惹得他心烦意乱了,于是到这里来撒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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