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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见我动容,那国师倒也并不怪罪,只淡淡道:姑娘既想出此言,想必也非泛泛之辈。只不知姑娘想奏何曲?

  我定下心神,微微笑道:国师试题已出,小女子岂敢违命?便是《风雪雁门关》罢。

  一言既出,满座又是哗然。

  那国师亦怔。鼻中轻嗤,不可置信地说:并非老夫小瞧姑娘。只是你小小年纪,又是名女子,岂能领会此曲意境?若只是熟悉此曲,而胸无丘壑,毕竟要落于下风。可惜,可惜。

  说完连连摇头。

  我毫不为忤,只微微笑道:请问国师,若小女子能说出曲中意境又如何?

  那国师目光一凛,不屑地沉声道:姑娘若能说出,老夫自当同意与你比试。

  好。我点头。随后抑扬顿挫地朗声吟道:

  万里黄沙横,一骑离人行。

  离人心中苦,妻儿泪满襟。

  ……

  白玉碎,银盆倾。

  暴雪漠漠连天际,黑风萧萧透衣襟。

  冷月不得语,孤雁尤哀鸣。

  停步返家家难返,扬鞭催马马不前。

  ……

  忽闻短笛话故乡,杨柳岸边踏歌行。

  鹭子飞,锦鲤游,莺儿鸣。

  兰舟莲叶动,杏帘竹溪隐。

  烟雨游人醉,夜弦知音听。

  ……

  当年湖畔相思泪,如今天涯断肠人!

  第一百零九章 田忌之策(下)

  听见自己声音在大殿空中回荡,我再次微笑道:国师,只不知您曲中意境小女子可有说对?

  不想那国师目中突有泪光闪动,片刻缓过神来,方点头道:好,好个“当年湖畔相思泪,如今天涯断肠人”!

  于是不再坚持,起身让座。他指着自己那把在烛光下微微泛着油光的铜色古琴,沉声道:老夫此“幽泉”琴实属琴中极品,敬请姑娘一奏。

  我并不落坐,只微微笑道:多谢国师美意。只是小女子觉得这样的比试,未必有意气用事之嫌。因此想到一个好方法,既可与国师一较这《风雪雁门关》的高下,亦十分有趣,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那国师思考片刻,便点头道:好罢。既然试题为老夫所出,形式由姑娘定,也公平。老夫没有意见。

  心中暗喜,语言便轻快欢悦,于是微微而笑。多谢。我笑道:国师果然高人。

  话音刚落,早有宫人将我事先安排的案几及笔纸等物搬至大殿正中。我笑道:国师高人,必然听说过乐曲与绘画互为动静,相互融通。乐曲为流动之画,绘画是凝固之曲。因此小女子想肯请国师再奏一曲,小姐子将国师之意境绘于纸上。国师一曲完成,小女子便墨歇笔收,请国师查考。如若小女子绘不国师曲中之意境,便算小女子输了如何?

  我微微含笑道:又或者国师看完画后仍有雅兴,那时吩咐小女子抚上一曲,国师也将其绘成画品,再一较高下也可。

  说完,我嘴角微扬看向那国师。

  便赌一场——田忌赛马,当以己优较彼劣。我会抚琴绘画两项,虽不见得极好,但总比与他硬生生单拼琴技要强。

  只不过,若他竟也是绘画名家——我此举必败无疑。

  座下再度哗然。众人不想我出此计,虽在文泽面前,仍忍不住交头窃语。

  我在纷纷议论中,不经意撞见文浩目光。那目光如同冬日伏在窗前的一缕阳光,竟仿佛能暖进我心一般。心头微乱,更不敢再看旁人,只瞧着国师微微地笑。

  很好。那国师不假思索地说: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首次听到有人提此等建议——却也新鲜。

  于是不再多言,坐至“幽泉”前,他白色流云长袖随意一挥,琴声叮咚再次响起。

  我忙左右开弓,挥毫泼墨,恨不能化作千手观音。时而大刀阔斧,时而精雕细琢;时而浓墨,时而淡彩;时而惊涛骇浪,时尔润物无声……

  少有人知道我父亲自与骨肉分离后,常画这样一幅画寄托对漠北亲人的相思。而我从进成王府至入宫前这四年多的时间,也只画得这一幅山水图画。早已了然于胸,炉火纯青,极具我父画风神韵。

  因而待那国师一曲弹至嘶哑,渐远渐无之时,我一幅大雪纷飞,孤月冷雁的长卷正好淋漓画成。

  第一百一十章 暗算(上)

  西托大汗爽朗笑声再起。

  小姑娘画得不错,他点头道:果然有我国师曲中意境——只是太悲凉些。国师几时弹曲艳阳和风之下,我国臣民骑马狩猎,对酒当歌的塞上风景岂不更好?

  闻言那国师与我忙齐声俯身称是。看我一眼,那国师走近细看,渐渐眼中透出莫明伤感……突然又再深深望我,望住我双眼吟道:策马出边塞,一步三回头,风雪冷月孤雁。

  忙躲开那目光,我不甘示弱地接道:朝圣入宫门,九鼎五至尊,雨露梵歌百花。

  见我言语中暗语西托此行实为“朝圣”,文泽嘴角终于展开一抹微笑。虽然云淡风轻,但那时我看在眼里,却禁不住心花如沐在春风中绽放。

  西托却大笑道:小姑娘还是输了。国师上联中有他汉名冷雪雁,你莫非叫歌梵花不成?

  这……我微微沉吟。当着众多外人之面,难道要说我闺中全名么?正犹疑间突然文浩长身而起,走近我俩朗声道:踏浪下渔舟,九曲十棹歌,杨柳轻烟荷花。

  文浩正色深深看住冷雪雁,低声道:她姓柳名荷烟,其父柳东海曾任我朝兵部待郎。

  唔?冷雪雁身子微颤,转眼再次向我。轻轻吸口气,他目中波谲云诡,风起云涌一时难以言述。这次我竟似被那目光吸住,无法躲闪,只得怔怔回望。仿佛前生便认识他一般,心被那种叫“恍若隔世”的东西紧紧捉住,胸口陡然潮声暗起……突闻耳旁西托三声大笑,突然用契丹语向着冷雪雁说了几句什么。两人一起看我,西托笑意满面,冷雪雁目中却是惊诧莫明。正狐疑万分,冷雪雁已朝西托微微一揖,简短地又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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