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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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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无可奈何春归去 良妃依然冷冷的,说:你可要想好。从此后,麟儿便会叫本宫母亲,而他与妹妹,除去血缘,再无一丝瓜葛。 我也冷冷地,却坚决地说道:姐姐几时见我说话不算?答应你便是。只请姐姐立时安排人去营救春菱。 良妃上下打量着我,打量着我,她一向如雪般清冷的目中,已有胜利者的那种万丈光芒,她轻轻点了一下头,正要说话,突然咢儿不请自来。 芬儿进门时,看见良妃也在我处,目中已是一怔,再看我俩神情奇特,脸上又是一惊,眉头皱了几皱,最终轻声向我道:妹妹快还不去皇后娘娘那儿么?听说春菱丫头要招供,已被侍卫们从“如意屋”里带去风至宫。只等皇上下朝,便是一番好审。 我大感诧异,忙问道:春菱要招供?姐姐从哪里听来,莫不是话传错了么? 咢儿怯怯地看良妃一眼,只不言语。 三人便一道去了风至宫,大家仍客客气气向皇后请安。跪在地上的春菱见我来时,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美丽无比的笑容。那笑容绽放在风至宫中,仿佛雪天里迎风开出一朵漂亮的春花。我不明白她笑容背后的真正含意,正自发怔,文泽却已下朝回来。大家见过礼,文泽上首坐了,眉宇间带着一派淡然,吃着茶,看皇后亲审春菱。 春菱微微扬起的嘴角依然带着我熟悉的春意,她不慌不忙地回说道:皇长子棉裤中的钢针,确是奴碑故意放入,奴碑也确实受人指使,这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众人脸色均是变了,那些目光,便齐刷刷向我看来。 文泽也看了我一眼,他的眉头比别人拧得更紧,口中却只是淡淡道:春菱,你不要怕,你说,究竟是受谁人指使? 春菱轻轻道:回皇上,指使奴碑之人,原是…… 说至此处她却停下,她微微笑着,目光在屋中四处游动。此时的春菱,显然可以指谁打谁,被这么一个危险的女人看着,几个胆小的嫔妃已在她目光下低下头去,只怕惹火烧身。春菱眼风如春风拂过,最后将目光静静停上皇后之身,她毫无畏俱地看着皇后,眼中已有浓浓的讥讽之意,回头向文泽正色道:指使奴碑之人,原是皇后娘娘。 春菱这是要做什么——我头顶如有轻雷炸响,不由自主地便站起身来。刹那间手背一暖——是可人悄悄的,她拍了拍我我紧握的右拳。 皇后面色一沉,低喝道:大胆奴碑!竟敢以下犯上,诬陷主子。左右,还不与哀家掌嘴?! 立时就有两个宫人走上前去,拧住春菱。 文泽断喝道:住手! 他冷冷看一眼皇后,冷冷道:不许动她,朕要听这奴碑将话说完。皇后一怔,面色立时变得苍白,她站起身来,低低跪去文泽脚下,低低道:请皇上明查,臣妾是皇长子的生母,又怎会命人害自己的孩子? 文泽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他的目中,如古井一般全无半丝波澜,只是淡然说道:你先起来,与脱一起听这奴碑说完。 春菱目中全是诚实的光芒,向上回首道:皇上,奴碑不敢说谎。原来奴碑在太后娘娘身边当差时,皇后娘娘便常常给些赏赐奴碑。现慧主子生下皇次子,皇后娘娘怕慧主子母凭子贵,更得皇上欢心,因假借奴碑有为皇长子做衣物这一事实,命奴碑反咬慧主子派奴碑在衣中藏针,毒害皇长子。奴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文泽尚未说话,同贵殡已急道:皇上,皇后娘娘一向贤淑,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其中必有误会。 良妃一旁冷笑道:同贵殡怎么竟看不出皇后娘娘的苦肉计?不想一向以贤德闻名的皇后娘娘,竟有如此心机。皇后娘娘如此母仪天下,妹妹们原该跟您好好学学。 都住口!文泽皱眉低喝,他眯眼看向春菱,问道:皇后主子既常常赏你,对你也算有些恩惠。你这奴碑为何又不知恩图报,反在关键时刻出卖皇后娘娘?而且,你竟敢以一个奴才的身份触犯六宫之首的皇后,可知按皇朝律法,应当将你凌迟处死? 春菱笑容更加淡定,她向上叩了一头,轻轻道:回皇上,不是奴碑不懂知恩图报。奴碑虽卑微,却也有大是大非观,谁对谁错,奴碑心中自有长秤一杆。奴碑只是说出实情,以求无愧于心。皇后娘娘虽给过奴碑赏赐,但她害慧妃与同贵殡两位主子,奴碑岂能知情不报? 同贵殡脸色白得如同木攫,她的声音既是吃惊,又有颤抖:春菱,你浑说什么,英非你已在“如意屋”中疯掉? 春菱向她微笑道:同嫔娘娘,皇后娘娘是否给过您一盒“梅花露”唇蜜?皇后娘娘又是否说过,此物原料难取,全后宫主子她只给您一人?同主子,那不是皇后娘娘对您的恩,而是劫。那唇蜜原料可致您终身不育,您若不信,只管拿了它去寻问叶隐老前辈。 我见春菱行为反常,不由大惊,正想对策,春菱已膝行几步跪至我面前。她看着我,终于流下泪来,重重叩首道:小姐,春菱就此拜别。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心中大惊大震,忙蹲下身子去扶她,她却自己抬起头来,朝我微微一笑:小姐,你好好保重,春菱来世还找来宫中服侍您。来世? 什么叫做来世?! 她明明是我今生的最亲最爱的亲人朋友,为什么要跟我相约来世?!我呆住了,春菱已扭头向文泽道:皇上,奴碑所言无虚,可以以死明心。 说完,她长身而起,风般冲向身旁最近处的一个又粗又大的,朱红色的柱子。我忙伸手过去,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那淡淡绿色衣裙的一角,急速的,水般从我指尖无声地飞流过。 我抓不住她,我抓不住,抓不住…… 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我看着我亲如家人的春菱额头鲜红四溅,继而,她软绵绵地,无助地倒在满地血泊之中。春菱死的当天下午,文泽过来看我,我称病,懒懒地躺在床上并不接驾。文泽倒也没有见怪,他自己坐上床沿,强扳过我身子笑道:朕知道烟儿受了委屈惊吓,心里原不自在,朕自会给烟儿一个公道—— 春菱的指证虽然查无实据,但脱已下旨令皇后禁足一月,禁足期间,也免了六宫嫔妃向她请安的礼仪,朕的烟儿也该消消气了罢。看你眼晴红得可不跟那桃子似的,倒没得惹麟儿笑话。我强笑道:谢皇上。臣妾并不是为着自己,而是一个与你朝夕相处的就这么没了,臣妾心中不好受。 文泽目中升起深深的愕然,他诧笑道:原来烟儿竟是为着这个!不过是个奴才,一条贱命竟也值得烟儿伤心? 我突然心中烦躁,由此及彼,再次想起亡母,忍不住冷冷地说:回皇上,在皇上心里,您的臣民自然都是您的奴才。可奴才也是人,也有父母家眷,奴才的命也是人命,皇上难道忘记,臣妾原先也是个宫女么? 文泽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不悦地说:朕倒怕你心里委屈,丢下多少正事过来看你。你倒好,为了一个奴才,竟失了君臣之仪,公然项撞天子——你这是成心惹朕生气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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