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俏皇妃(68)_安以陌

六十八

　　“婆娘，下次咱们俩也赌这个好不好……嗷……你是不是打人打上瘾了？”

　　一曲琵琶声响起，琴箫相和。洛棋已褪去衣衫，安静地步入水中。玲珑如玉的声响，是肌肤与流水的碰撞。

　　曲声悠扬，却有异于其他乐器的声音如天籁响起。洛棋在水中舞蹈，肌肤激起寸寸水花，她……竟然以身体为琴，奏出那绝响江湖！

　　“公子，今日之赌局，赌的就是这三千花瓣。您猜，曲终之后，小姐击落的花瓣，是单数还是双数？”婢女端着盛满花瓣的托盘，继续往水中撒。一时间花香扑鼻，粉末飘香。空中旋转的花瓣，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繁花，美人，词曲相逢。难怪那么多天下名士肯在此赌尽千金了。

　　“不愧是长乐坊，赌局竟然如此雅致。”曜此话已不带轻佻，赞许之情流露言表。

　　“小绣湖上倒挂着那衰柳枯杨，镜花水月映射着粉黛与钗光，秣陵的烟雨分明清瘦你模样，而思念和着风雨慢酝酿。”歌声惊起涟漪，花落如雨。窗外喧嚣着惊世的繁华，而屋内，却是绝艳的赌局。不知何时，曜身边也多了一柄明琴。

　　“龙盘虎踞铭刻着一时的名将，投鞭断流裂玉帛指名为建康，秦淮河泊的画舫，见证戈戟云横相继亡……”曜弹指之间，居然与她的调子相成一曲。他轻声和着，洛棋眼中漾出惊讶的光芒，那惊讶之中还有惊喜与震撼。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双眸之中居然含着淡淡的泪光。

　　“风流已碎成泥故都岸草迷，草木疑兵惶急飘零身如寄，是谁在金陵邑写下颓败结局，桨声灯影染污谁白衣。”一身如寄，他唱的可是他自己？虽是千金之体，却有家不能回，有国不可归。只能在这长安城外，求助于那江湖之士？

　　“卷轴里一脉春水泱泱向东去，而你长发被浸透却不露痕迹，铜镜里荡漾着你清瘦的细腻，琥珀杯骤然有桃花浮起，泪水浸泡过青铜氤氲成铜绿，而你倚在青楼上葬送了马蹄，那砚上相思着墨已化香雾云鬟尘一缕。秋江心正暮雨迢递恨难寄，朱雀桥缇骑去辜负你美意……公子……”洛棋突然哽咽着不再往下唱，曜的手指在琴弦上也黯然地沉了下去。

　　“公子，请选吧。”

　　“好事成双，我猜是双数。”曜也不迟疑，爽快地报出结局。我眯着眼睛，正数那花瓣数得头也昏眼也花。等一下不会也这样来考我吧？我可算不清楚单数还是双数。

　　“公子错了，是单数。”

　　我心里一突，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吧。要死你死，别拉我下水。我悄悄地和他挪开了一点距离，幸好我和他分开赌。曜双眼弯弯，笑得更像一只狐狸，他那笑到深处的表情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是双数。”曜俯下身，仔细地拨开我的发丝。

　　“你漏数了这一片。”他从我发丝间取下一片花瓣，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藏我头发里的，看来这小子有做贼的潜力。

　　“洛棋愿赌服输。这里有黄金千两，公子可取金走人，大可不必冒险参加下一局。”

　　好多金子啊，黄灿灿的，直晃眼睛。我拽了拽曜的衣服，“咱们走吧，有了这些钱不比当皇帝还逍遥啊？”曜皱着眉头甩开我的手，仿佛受不了我那财迷心窍的模样。

　　“第二关吧，黄金千两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堆废物。”这话说得真够欠扁的。我爱那堆废物，啧啧地舔了舔嘴巴。

　　“公子请。”我刚要跟去，就被洛棋拦了下来，她冲我怒目瞪了片刻。我吞了口唾沫，好，狐狸精，我不跟你凶。

　　“你还没赌呢。”估计是看不惯我吊儿郎当的模样，洛棋连说话声音都提高了几分，眼睛更是看也不看我了。不过奇怪得很，这女人对曜的态度却是出奇的好，没了之前的冷淡，多了几分欣赏。我往曜身边靠了靠，不让她黏在曜身边。

　　“赌就赌，我赌画画。”为了不让这女人看不起，我拍了拍胸脯，画画，估计我只会画符。

　　“好，上文房四宝。”洛棋轻轻一摆手。四宝是什么宝？看着几个丫鬟在旁边忙乎，我心里暗叫完蛋。都怪自己不好好学，现在连笔都不会抓，不知道这女人打算怎么玩，别太丢人就行了。

　　“湖笔、徽墨、端砚、宣纸。”

　　“不用介绍那么清楚，我都认得。”我摆摆手，要赌快赌，说那么多我听不明白的废话。

　　“湖州白玉雕梅花羊毫笔、徽州紫玉光八棱墨、端石云龙随形砚、宣州泾县云纹纸，看到这些都忍不住要动笔了，姑娘请开口，要我们赌什么？”曜凑过来说。

　　“公子不必拐弯抹角地帮她，我和她赌，不是和你们赌。就赌我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能画全这长乐风光！”

　　“你画？”

　　“我画。”

　　“太好了，不是我画就行了，哇哈哈……嘿……”我的笑声在曜的目光下戛然而止。

　　洛棋斜了我一眼，示意身边的两丫鬟点香，磨墨。夜黑星如雨，灯如昼，洛棋落笔如有神，手抬笔转间，已经是山河初现，乾坤入画。淡墨横扫，是远处的云印月，浓墨重彩是眼前的树成林。还有远远近近的楼阁灯台，雕龙飞凤，都在深深浅浅的墨色中呈现。纵览全图，长乐坊一览无余。苍莽稀疏，迤逦绵延，旖旎炫目，这里有江湖的豪气，也有书生的文气，更有皇宫的贵气。她只轻挥一笔，就在那长长的宣纸上泼墨成画，呈现一派风光。

　　曜的瞳骤聚，深锁眉头，看不出他在考虑什么。伺候在两旁的丫鬟隐约露出傲色，显然是成竹在胸。我在一旁不停地吹着那炷香，时不时用眼睛瞄那女人的进展。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