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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皇上问臣的问题,臣也回答不了,臣……也很想知道呢。”关楚渝嘴角边流淌着一抹醒目的鲜血,衣服已被士兵的长茅划破了多处,溅着血迹点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撕杀时从他人身上溅来的,竟似一身狼狈。他连受了重创,景御毫不留情的一掌,更是伤及他的五脏六腑,此时勉强撑住了一口气,已是气若游丝。

  “朕不是要你一天十二个时辰地保护她,怎么你安然无事,却又不知道她的下落!关楚渝,你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景御见他一问三不知,心中一急,更是怒不可遏。他虽略略知道秋水无事,但个中情况究竟如何,却一直都不清楚,此剔见了秋水的贴身侍卫安好无恙,不免怒起心头。

  “先时,臣一路跟踪,还知道娘娘被掳去了哪里。但臣无力打开密室,娘娘她又谴了臣来,并……并不让臣禀告皇上。待事情办妥,臣再回去时,娘娘已不再那里了。”关楚渝被景御的双臂晃得一阵头晕,胸口的伤口好似裂得更开了,他的心口一阵窒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这么说云儿真的在他手中了。”景御听得呆了一呆,默默地松开攥着关楚渝衣襟的手,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襟朝胸口处摸去。

  关楚渝踉跄了两步站定,静静地看着景御的手从怀中伸出来,手中托了一块刻着凤凰纹饰的和田白玉。玉色莹润,别透流光,反面刻有“善润玉,上善若水,润物不争”几个小篆。

  “飞凤令?”关楚渝失色。

  飞凤令向来为锦绣历代皇后的令牌,以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来警示后宫女子应有的德仪。向来见令如见皇后,非要事不得离身。玉在人在,玉毁人亡。如今飞凤令重回皇帝手中,而皇后芳综依旧缈缈,可见其并未自行逃离西月宫。

  景御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飞凤令收入怀中,挥挥手让四周的兵士朝两侧散开,道:“朕很想知道,你不去寻访皇后,来这盗取端王这乱臣贼子的人头做什么?”

  关楚渝缄默片剔,犹豫着不知应不应该告诉皇上秋水身世的真相。沉默了半晌,他沉声道:“臣答应了娘娘不说。皇上若是真想知道,他日寻回娘娘,皇上可亲自问她。”

  景御的身子似是不堪重负地微微一晃,黑潦潦的眼眶好似被掏空了一般,满眼失神:“她让你来的吗?那一切果然都是真的了……朕亦想亲口问她,只怕……朕……已经不会再有机会了。”

  关楚渝怔住,只觉皇上话中卷过来无数凄凉的寒意,仿佛秋风起,满地黄花堆积的憔悴不堪,他望着皇上瞬间褪尽英气,布满了沦桑阴郁的俊脸,竟不忍再开口说点什么。

  “关楚渝,你保护皇后不力,又擅自偷盗反贼头颅,你可知罪?”景御定力超常,只一怔,立刻从忧伤中抬起头来,沉着脸,不怒自威。

  “楚渝知罪,但请皇上放过威远侯府上百条人命,臣愿以死谢罪。”关楚渝心中咯噔,自己一死不足惜,但谋逆之罪,遗祸满门,素为锦绣重罪,当株连九族。

  “拟旨,威远侯教子不善,着今日起闭门思过,自纠弊病。来往官员,非传诏不得擅自出入。”景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瑟瑟跪倒在地的关楚渝,转头面无表情地朝气喘吁吁追着自己跑下城楼的张德贵吩咐。

  “臣谢恩。”关楚渝见皇上并未为难威远侯府,只是轻描淡写地将父亲软禁在府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手心已渗出一大把冷汗,他忙感激地朝景御响亮地磕了几个头。

  “将关楚渝押入内廷,朕还要亲自审问。”景御朝侍卫首领传达了自己的旨意,转身大步离去,不一会儿,就将众人远远甩在脑后。

  “小候爷,可对不住了。”侍卫首领八面玲珑,知朝堂之上,素来风起云涌不断,揣摩着皇上的心思,亦不敢对关楚渝大声呼来喝去,他朝左右招了招手,几个穿着三等侍卫服饰的男子立刻围拢过来,按住关楚渝的两肩,押解着往宣武门内而去。

  一阵寒风猛然从高高的城楼上凌厉地卷下来,如磨得光亮的利刃般从众人衣服领子里直直插进,冷飕飕向内灌来。

  众人的身子随着冷风一抖,渗人的小鸡皮疙瘩落了一身。火光仿佛暗了一暗,空气中突然布满了几丝说不出来的诡异与肃杀。

  众人心中一惊,只觉心底的不安如水草拨动湖面,一点一点骚动了起来,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兵器,目光朝四下里转去。

  黑黑的天幕中,四个将脸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手持长剑,不知从何处跃了出来,势如闪电地从天而降,直奔关楚渝而去。

  跳跃的火光映在从几个人手中森然的长剑上,剑身上泛起一道道清冷锐利的光芒,迫得众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就在众人惊愕的一瞬,四个黑衣人早已双脚着地,各自拌了个剑花,挥剑朝关楚渝身侧而去。

  围在关楚渝身侧的侍卫这才醒悟了过来,慌忙举起手中的武器,与几人打斗在一起。光与影的迅速交错中,四周响起一大片短兵交刃的声音。几人黑衣人武功均已臻一流,剑尖抖起的炫丽剑花让人不禁眼花缭乱,在与关楚渝一战中消耗了一大部分体力的侍卫们几乎无招架之力,很快便被几个黑衣人占去了先机。

  此刻,景御明黄的身影并未走远,身后不远处这一阵嘈杂喧哗,惊得他急忙停住步子转身向后望去。火光冲天中,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已经将按着关楚渝肩膀的两名侍卫打翻在地上,一把将面色惨白的关楚渝与他手中端王的头颅抢了过去,几个黑衣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将数百将士铸成的包围圈冲出一道缺口,全身而退。

  景御怒从心起,一张俊脸转眼铁青,举步便要提气冲向前去。眼疾手快的张德贵慌忙跪在地上,死命抱住景御的脚,硬生生拖着他高大的身子哀哀地求他:“皇上,龙体为重!”

  “放开!”景御怒喝一声,想要抬脚挣脱,无奈张德贵虽不会武功,从前也是干惯了粗重的活,手上的力气极大,又是这般豁出了性命地缠住景御。一时之间,景御却奈何不了他半分。

  “皇上万金之躯,奴才不能让皇上陷于危险之中,死也不会放!”景御惊怒中挥起另一只脚,正重张德贵胸口。张德贵一痛,嘴角溢出一抹殷红的鲜血,闷闷侧抽了一口冷气,却忍着痛咬牙抱得更紧。

  眼见几人臂下夹着关楚渝与端王头颅,寻隙便要逃脱,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清亮有力的啸声,如耀眼的流星划破夜的寂静,一个青衫磊落的男手宛如清泉一泓,衣袂翩然落在人群中,二话不说,挥起一掌便往离他最近的黑衣人身上喂去,堪堪将对手逼得后退了三步。

  火光犹如明镜,照得青衫客俊雅的面庞忽明忽暗地在刀光剑影中不断摇曳,军士中,不知是谁眼尖,立刻识出了他的身份,惊喜交加道:“啊!是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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