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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若听见身后人的呼唤,那黑胄将士,缓缓回首。他的面容上,光影移动,轮廓一丝一丝的变得清晰。他听见来人喊他——

  “哥哥……”

  那将士,听罢,竟纤尘不染的展颜一笑。

  在脑海望见那将士的笑后,一颗极大的泪,便不自觉从眼角滑落。明月伏在马背上的身子微微一斜,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此时有风拂过,温柔的拭去他那颗晶莹的泪珠,遂又上扬,飘向远方。那马也仿若通的人性,竟猝然止步,不再前行。

  牵马的女子,霍地一顿,也只是伫立在风里。

  许久……

  她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低敛下脑袋。过了许久,直到那夕阳的余晖越收越下,她才肯继续拉着马儿走。她没有哭,却道:“我记得了……”

  而与此同时的锦阳军部,祈明夏策马刚停,便觉得一股莫名的伤感从心头袭上。刘钦在耳边的话,置若罔闻。

  “将军,为何这几日都毫无动静?按理说皇帝他若是所有发现,怎会按兵不动,调查的人也不见一个?”那日,泷克分明是来试探,既已试探出了,怎又没有下文?刘钦百思不解。他娓娓说了半晌,都不见明夏将军反应。他便狐疑的调转马身。

  祁明夏停马,无缘无故的缄默不动。

  “将军?”

  刘钦唤了一声。

  ——如果有一天……

  男子微微动了动身子,才抬起脸来。

  一道清泪,不明所以的下滑。明夏瞠着黑眸,完全不知缘故,大手抚了抚脸颊,双指摩挲那滴落泪珠,竟还是滚热的。

  怎会落泪?

  ——你见着了他

  刘钦更是哑然无语,他从未见过将军流泪。

  祁明夏也是不解,他缓缓调转过身,夕阳在他背后。

  ——请替我喊他一声……

  明夏回首时,光影在他脸庞上移动,使得轮廓一丝一丝的变得清晰。

  ——哥哥……

  有风拂过明夏脸颊,温柔的拭去那道清明的泪痕。他的面前,正是残阳似血。

  第七十四章 冷落

  蒙蒙细雨把冬陵的景致,布上蔼蔼雾气。芊泽站在雨里,望着那石门缓缓打开。几个壮丁,抬着那白玉棺走下地阶,半晌过后,他们便空手归来。那龙纹浮雕石门,厚重的关合,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纪。芊泽感到视线模糊,只是不知,那挡住双眸的究竟是雨还是泪。

  她站了许久,才徐徐撇过视线。

  围簇的白色人群中,那明黄的身影格外醒目。祁烨站在巨大的辂伞下,目光里空无一物。绵绵雨丝落在他缂金的靴尖,滴滴答答,仿佛溅在人心。他的侧影黯然无色,孤寂无助,芊泽一时心疼,神色里愈发忧伤。

  她本以为他会看她,哪知,繁琐的礼葬仪式之后,他只是决然的背过身子,扬长而去。

  之后的四五天里,她都没有见过他。

  屋顶之约,仿佛不了了之。她等待过,只是回应她却是寥寥寂夜。她隐隐的感觉到皇帝的变化,只是他不言只字片语,她琢磨不出缘由。而且,明月一去,婪月宫便成了无主之宫。她和小珺日日整理那些旧物,却不见旧人,只能徒增感伤。

  “芊泽,这个布偶,也是娘娘的?”小珺从床榻上,摸出那五颜六色的布偶娃娃。芊泽一怔,颤着手接过它。犹记得明月对它,展颜而笑。

  “恩。”芊泽颔首:“它叫大宝。”

  ——明月最喜欢大宝了。

  他的声音宛如就在耳畔,萦萦绕绕不远离去。芊泽轻轻的抚摸它,坐在明月爱踩的绒毯上,一语不发。小珺见她又发呆了,只是喟然轻叹,摇了摇头悄然离去。每一次,芊泽忆起娘娘,都像是个偶人般,呆若木鸡,一想就是一整日。

  她不愿意打扰她,便乖恬的合上殿门。

  芊泽凝视那布偶许久,才伸出手去,摆弄起来。

  “大宝,你想明月吗?”

  那木偶重重点头,奶声奶气的说到:“想啊,大宝好想明月。”

  芊泽的尾音幻化成一股无处可泄的悲凉,她哽咽的止声,那胸膛里的疼,火烧火燎。但忽地,女子伸在布偶里的手,感觉多了一份丝滑之感。

  丝滑之感?

  这布偶并没有用绸缎制作啊……

  她狐疑的微瞠清眸,把手伸出来。白色的丝质方巾赫然眼前,芊泽心下感到蹊跷,怎么会有条手绢?徐徐展开那方绢,一行行黑墨字迹,行云流水的铺在眼前。芊泽认不得这字迹,只是落款处的‘明月’二字,让其险些竭气。

  明月写的信!?

  他什么时候写的,写些什么!?

  芊泽忙不迭的循序而看,那字虽然潦草,却依稀可辨。

  ——芊泽,读此信时,必先确认周遭无人。

  仿佛明月的声线在空中腾升而出,芊泽心下一紧,竟真的抬目,巡视一圈。她用力的攥着方绢,一颗心不由分说的七上八下。但见当真无人后,她才徐徐读来:

  ——我死后,必有大变。

  大变!?

  芊泽一瞠目,冷汗已不自觉的涔出。

  ——我托付你二事,望你能一一做到。其一,替我照顾烨,你是唯一能牵绊他的力量。

  牵绊他的力量?

  ——但你记住,如果有朝一日,万事已无回旋余地,你亦心如死灰,便参照其二。

  触目惊心,芊泽读不透这字里行间的深层意思,只是那尖锐的字眼,刺的她双眼生疼。她目不转睛,‘心如死灰’四字,宛若利刀,割在心头。什么样的事,会令她心如死灰,牵绊烨?牵绊皇帝?为什么说自己要牵绊皇帝,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个念头,和最近皇帝的诡谲情绪,不谋而合。芊泽隐隐的觉得,命运之弦已脱离轨道,径自延展向一条鲜血淋淋的道路。她小手紧攥,呼吸愈发急促,却依然一字不漏的向下看去。

  ——其二,我病疫之后,必将葬于秋陵。每年十二月开陵祭祀,望你能来拜我。

  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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