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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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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深宫 冬至以来，雪降了几场，天地间时而盈盈飞起槿洁瓣，平添一份浪漫，并不让人觉出严冬的苦寒。凝云此时身孕已足六月，身子重了起来，本应静养， 却实是耐不住寂寞。龙胤倒是倒是尽量多来，但来了亦只问几句寒暖，下盘棋，两人竟都找不到话说。 然而凝云不想以此自苦，自打龙胤说下那一句“相信我”以后，她便久久地珍藏着这份信任。 哪怕每日晨起时，发现枕头上有湿过的痕迹。 伴她度过终日的，仍是一众姐妹。溥畅自不消说，对凝云于公于私都可称密友；颐安夫人也是常来的；除此两人外，弼宸公主然达琳如今居于宫中，经常来防。 两人虽性格相去甚远，但心中对彼此都存了喜欢和敬佩，于是相处得也甚好。然达琳并不是轻易会与他人推心置腹的人，但对凝云，她是真心的信任。 谈得最多的，自然是她的婚事。 “囡秀殷公主的缘故，皇上尚未恩准。”虽秀殷突然的转变让她心中莫名的乱，但她并不担心此事的结果，坚信水到渠成。 “事情没有如此简单，皇上亦需兼顾各方。”凝云答道，心中不免生疑。“既然公主拿我当知己，我倒想问一句，路上这两月余的相处，真的足以让公主许他一生吗？” “首先，叫我琳琳好吗？” “乐意遵命。” 然达琳笑笑。“姐姐听说过‘初会便已许平生’吗？” 凝云默默观察着她的神情，想找到一丝少女的羞赧或甜蜜，然而让她失望的是，然达琳并没流露出过多的感性，反而，是一种理性的确定。凝云并不想打击她．但隐隐觉得并非情之所至。 “琳琳，‘初会便已许平生’是好，可惜并不恨见得这样的，那‘常恐秋节近，凉飙夺炎热’进而‘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的，你又不曾想过吗？” 说道这里，她不仅联想去自己的处境来。长叹一口气，她心道，我与龙胤对这段情算是慎重的了。我们考虑再考虑，思索再思索，迈出的都是自认为正确的步伐。然而世事如此无常，变成如今这样，谁能料到？ 然达琳闻言，凤眉飘了几忽，然而马上又坚定了。”只要皇兄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自不会叫我失望。“ 凝云蹙眉瞧她，成功地发现了那秋波流转中一瞬的不定。 圣泽宫，正元殿。 令龙胤难以置信的是，眼下两个公主互不相让、争抢正酣，另一个当事人却是无动于衷，甚至有些事不关己的冷漠。原本他满心认为李拓会悬着一路上与之朝夕相处、可能产生感情的然达琳，谁料到他却给出了如下回答： “皇上要臣娶谁臣就娶谁。” 说这话的语气并无一点谄媚，只是彻底的漠不关心，倒叫龙胤干着急起来。这问题本不简单，瀛部提亲不两派建交以来一件大事，办得不好便可能痛失目前的好局。龙胤心道秀殷是赌气，然达琳才是真心。然而这李拓的态度又全然不偏向然达琳，让他不明所以。 “你迷倒了朕的两个妹妹，仍这样不负责任，无动于衷，不是太残忍了么？”龙胤冷言道。 “臣不曾‘迷倒’两位公主，亦从未想过高攀任何一位。如果皇上放臣自由，臣倒要谢恩了。” “你……”龙胤为之气结。他有些怀疑李拓是因为过去的纠葛而故意给他颜色看。然而不久他便释怀了。路丞相和欧阳剑锋都质疑过李拓的忠心，他亦没有动摇。用人不疑，用人不疑。若这李拓还耿耿于怀，根本不会投诚于他的麾下。 李拓从正元殿中走出来时，迎面撞上了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的然达琳。 又一场瑞雪甫过，天空微露淡蓝的晴，琉璃世界素裹飘香，梨花人间，华羽深宫，端的悠韵盎然。然达琳身着一件腊梅红织金刺绣妆花霞披，长裙曳地，偏偏立在圣泽宫的汉白玉宫阶上，正若一朵红梅出云，廖若星辰，光滟觉寰，媚而不妖，凌然大气。 可惜李拓并未长了一双可容佳人的眼。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她质问道。 “陈对公主和尊兄的雄心壮志并无兴趣。”他不卑不亢地答道，颇有些弦外之音。 “雄心壮志？”然达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她才明白，凤眸中顿时含了怒火。“你怎敢……你认为我王兄要拉拢你，才要我嫁给你是不是……是不是？” 两人对视半晌，均未注意到不远处轻闪到朱红宫柱后的一抹倩影，更未主意到那含了好奇与窃喜凝神瞧着二人的丽眸。 李拓转过身去，高大背影俱是冷漠。“臣是武将，但并非只有蛮勇。如今若误会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但臣既‘误会’了，就不是全无理由的。”说完这话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然达琳愕然站在原地，回忆自己与他的相处。 ……如果真的打起仗来，天朝哪里是瀛部的对手呢？ ……李将军哪里无用？您不需自谦，我敢说，朝廷需要的正是将军专业的人呢。 原来是这样。 他记得这些无心之语，却不记得烛边那双温柔为他包扎的手。 李拓走远了，然达琳仍咬牙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纤指触了触腰间的佩剑。刚要一念杀机，却见一抹暖橙色的丽影飞到了面前，她定睛一看，却是林若熙。 “公主有礼。”若熙夸张地行了个礼。对然达琳这个皇上面前的红人来说，这个礼倒不过分。“公主认得臣妾吗？” 然达琳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宴上的一面之缘，她是颇不喜欢这个林若熙的，然而不得不承认，六宫之中，芳容华林若熙是个出挑儿的人物。如今瞧着她含了攫取光芒的一双杏眼，甚是闹心，尤其刚被李拓伤透了心，更元。情与她搭话。 “容华有何贵干？” 若熙开门见山。“臣妾刚刚听到些不该听到的话，前两日，又偏偏见到些不该见到的事……” 然达琳冷眉看她。不发一语。原来那晚龙篪匆匆离去后撞到的人是这个林若熙，怎么偏偏秘密都被这个小人得了？凝云姐姐居然说得出她们两个人相似的话，真真是侮辱。 “原来如此。”然达琳冷笑。“倒没什么不该听的，也没什么不该见到的。容华随便嚼舌子便可，我不介意的。”说罢想要离开，却被若熙拦住了。 若熙碰了个钉子，完完全全被然达琳的气势压倒。恼羞成怒。 “舌子若嚼到皇上那里，公主的婚事可就……”见然达琳止步，她假装担忧地道：“皇上一心拿公主当亲妹子一般喜欢，拿瀛部当友邦一般尊重，如今若知道公主欲借婚事图谋不轨，该如何痛心啊。” “你想说什么？”然达琳恨不得吃饿了这个小人得势的林若熙。 “若熙原本想替公主保密的，但此事涉及国家社稷，谅若熙与公主再怎么投缘，也只得大义灭亲了。” 然达琳看着她矫揉造作的一张脸，有种恶心的感觉。然而，她说得没错，这个时候如果皇帝对瀛部起了疑心，别说她与李拓的婚事，连两国之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冷言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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