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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这话真真正正地打到了龙胤的痛处。他一语不发,然而眼睛也血红了。手腕暗暗使力,宝剑就刷的一声指到了李拓的喉咙。

  李拓见状,讥讽道:“还想较量一下么?几年前我在你背上留下的印记,还嫌不够?”

  龙胤冷笑一声,又自案上取下一把剑,丢给李拓,闪电般挺剑向前。李拓暗暗发笑,后退几步到了庭院中,举剑还击。侍卫来救驾,却只见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深蓝一个明黄,两股旋风一般,杀得难解难分。

  朋月宫。

  寝殿内的紫光已是一波高过一波了,排山倒海之势直撞击着凝云的心房。她来回踱着步,心急如焚。看看日晷,下朝已一个时辰了,他随时都可能来。溥畅还未回来,凝云心知她赶在若熙前面的机会不大,只愿太皇太后能晚来一刻。

  只怕到时略有差池,就要搭上珍儿和婉依两条性命。

  时间已经太久了……她伸长了玉颈向内殿望去,却被光晕了眼,什么也瞧不见。她心急火燎地左右踱了几步,如今已是五月,晌午的傲阳炙烤着庭院的石子路。不知不觉间,她已香汗淋漓,轻纱紧贴着纤肩,只觉炎热难耐。

  双眸茫然地四下望去,才发现宫门都没有关上。

  朋月宫虽地处偏僻,亦有可能有人听到声音过来好奇地向门内张望。她疾步上前,刚要将门合上,右腕却被一只枯老却有力的手抓住了。

  凝云举目看去,倒吸口冷气,只觉脊背一阵阴凉。

  是太皇太后,身后跟着若熙和十数名内监宫女,溥畅被一名凶神恶煞的内监紧紧攥着细臂,满面的惊惶。

  仍是挡不住了啊。凝云方要启唇说什么,却被太皇太后狠狠甩开,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太皇太后喝道。话罢再不瞧凝云一眼,疾步上前,一行人径直要走进内殿去。

  凝云一阵心惊,艰难地站起身来,拦在太皇太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她的裙角求道:“不能……不能进去!求太皇太后听臣妾解释!”

  这时紫光突强,如熊熊烈焰心部最盛的一抹烈热,几近成燃。空气再度灼热了,珍儿又是一声痛吟,揪起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太皇太后自然最是心痛焦急,见裙裾仍被凝云拉着,怒道:“来人!给我拿下这罪妾!”

  凝云知道此时内殿中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此时受扰,珍儿必死无疑!

  眼见两名气势汹汹的内监已扑了过来,她定然站起身来,两根纤指夹起方才被她收入怀中的玉牌,刷的一声亮于众人眼前,弧光一道,竟被紫光染上了些绛晕。

  在场者无一不认识此物,纷纷诚惶诚恐地跪下,高呼万岁。

  太皇太后冷笑道:“怪不得你有恃无恐至此,原来是因了这玉牌!路家我且留着,却不料你这样来报答!玉牌又怎样?若是先帝在此,定不会容你对珍儿下此毒手!”

  凝云后退一步,牢牢堵在门口,脊背直挺,眼神冷冽而坚定。

  “请太皇太后相信臣妾,此刻若强行闯进去才真是对贵妃下毒手!臣妾绝非危言耸听!”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自没有信她,不是没见过大阵仗的人,怎么会被她一个弱女子吓住?即使那弱女子手中持有玉牌。

  她轻翕薄唇,声音森冷而慑人。“本宫撂下这句话——今日朋月宫中,本宫要你们不惜一切救出欣贵妃,一切后果有本宫承担!”她身后的侍卫俱是她多年心腹,如今听得此话,便懂了意思。

  寒光划过凝云的眼睛,四把剑锋齐齐亮了出来。仍持着玉牌的手在微微颤抖,溥畅袖畔垂下的流苏都在瑟瑟发抖,绝望的眼神烧着她的心。

  紫光仍盛,她还能撑多久呢?

  圣泽宫。

  数百个回合下来,而人都已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了。龙胤的剑锋再一次架在了李拓的喉咙上方,他赢了。他喘着气,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

  “复仇的感觉真好。”龙胤咬牙,“反正你的忠心依旧在龙晟那里,不如朕一剑结果了你……”

  李拓一语不发。男子汉大丈夫,要杀便杀,难道要他摇尾乞怜吗?

  “……或者,再留你一次,让你有生之年看到,朕会是个比龙晟强上百倍的皇帝。”龙胤手腕一动,剑打了个漂亮的螺旋,掉在一边。他朝李拓伸出手去。李拓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新的默契正在形成,既是君臣之间,也是知交之间。

  “谢谢。”龙胤诚恳道。

  “谢什么?我并不曾让你。”李拓笑道。

  “谢的就是你不曾让朕。”龙胤深深为自己的消沉捏了一把汗,“没有今天,朕不知道自己几时才能好。”

  李拓笑笑。“这次来,本是有正经事的。既然你好了,我们就来说说正经事。”

  走回御书房,李拓才把“正经事”细细道来。二人谈完时已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李拓方踏出正元殿门槛不久,一名内监便袍底生风地跑将进来。龙胤不悦。“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求皇上快去朋月宫瞧瞧吧,怕是要出人命了!”

  龙胤一凛,想到珍儿仍时好时坏的病情,兼有几天前那次歇斯底里的发作,当下起了急,飞步出了正元殿。

  此时,李拓刚从正元殿中出来,忽听得一女子娇声唤他。他惊喜地转过身:“秀殷?”

  然而看到那个粉面含威的女子,他知道自己不仅认错了人,还说错了话。

  然达琳。

  她冷笑道:“驸马爷果然时时刻刻想着秀殷公主。皇兄没有挑错人。”

  李拓抱拳道:“上次误会了公主,还请公主原谅。”

  然达琳叹气。“事到如今,我原谅你又怎样?还不是一切已然来不及了。”她深情地看着李拓,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然而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减少半分,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增加。“过得好吗?”

  “托公主的福。”

  “我才真是自作多情。”见他这样敷衍,竟无一丝交心之意,然达琳自嘲道,“一心想着,你若不好,我就一刀杀了那刁蛮公主,与你远走高飞。如今,是我多心了。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你有娇妻,我也找个疼我的人嫁掉,却不好么?”

  李拓不知如何回答。

  “知道你来做什么。”

  “哦?

  “你要为自己谋取一个挥师北上的令箭。”看着李拓的表情,然达琳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要去!李拓,不要去!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我……我亦不能要求你在乎我的感受,可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及时为她想想,你怎能如以前一样,一股劲儿往前冲?”

  “公主并不能理解我。”李拓坚定地昂首看着远方。他对然达琳的真情有千分的愧疚,万分的感激。他亦知道当初她就是为了阻止皇帝派他背上而自请退婚,断送了她自己的幸福和企盼。

  “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

  “我无福消受公主的好意。今日敢劝公主一句,忘了李拓吧,这世上有更配得起公主的人。”

  李拓离去,只剩下然达琳一人站在黑暗中,流着泪自语道:“我竟为你死了,你也不会为我动半点情吧!真真是个无情之人!偏偏我就是放不下,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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