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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王薄见了,扯开话题:"姑娘又为何到了此地?好像跟神医他们挺熟的。"

  "谁跟他们熟!"安逝赌气,"老孙一心想把我的宝宝送人,袁老头总喜欢故弄玄虚,李老头就更可恶了,就是他把我抓到这儿来的!"

  绿鸢与王薄对看一眼,有些尴尬。绿鸢先笑,道,"李天师是德高望众的星象大师,怎会抓你?"

  安逝眼睛突然发光,对她道:"绿鸢姐,你曾是罗大哥的部下,总不希望看着他打一辈子光棍,对吧?"

  "怎么啦?主人他--"绿鸢一听,碗筷全放。

  "我和罗大哥正要准备成亲,谁知李老头偏要横插一杠,我又打不过他,一路南下就到这里了。"

  "呀呀呀,这是件大好事呀,李天师何以如此?"

  "以罗将军的个性,若是李天师强行将你掳走,他必会跟来。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王薄分析。

  安逝支支吾吾:"本来我也不必离开京城的,偏偏牵扯到另一些人……总之罗大哥说他要完成他的理想,非要留下来。绿鸢姐,你知不知道他的理想是什么?"

  "主人的理想啊……这,我实在不知。"

  "我曾问他是否是安定天下,出候入相,他说不是。"安逝支着头猜想,"又不愿跟我一起走,自然也不是娶妻什么的了。到底是啥呢?"

  王薄忽道:"姑娘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啊,"她轻笑,"我的理想是,等天下都平定了,快快乐乐的遨游四海--"突然意识到什么,半途停声,"不会,不会的……"

  绿鸢还没懂过来,王薄却已明白似的叹息:"所以,姑娘知道他的理想是什么了?"

  "不,不该这样。王将军,这只是你我的猜测,对不?"

  "姑娘,这个道理,也是我重见到鸢儿后,才明白过来。"王薄拉过绿鸢的手,左掌虽然无力,却仍然努力的握着,"男人们的理想可以有很多,至大不过称孤道寡南面称尊,至小只愿仅保全身。而遇上那种至情至性的,他们可能高尚或卑劣,可能伟大或平凡,而这些,只缘情之一字。"

  安逝腾地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去!"

  绿鸢拉住她:"先不要冲动,还有宝宝呢。"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安逝抓住头发:"怎么办?真是好乱哪!"

  "姑娘,其实孙神医介绍你我相识,原意就是想让我们来收养宝宝--"

  "呃?"安逝张大眼。

  绿鸢笑一笑,继续:"相公和我,在瓦岗就与单将军相识。天长是他的遗孤,我们岂有坐视之理?"

  安逝没有答话。

  王薄道:"姑娘放心,我们一生,将只会有天长一个孩子。"

  "不是不是。"安逝连忙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样一说,罪过大了。"

  "这是我俩已经达成的共识。"绿鸢与王薄相视而笑,"等他懂事了,我们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姑娘难道还有担心?"

  "我只是--舍不得宝宝。"安逝坐下,"抱他回来的头天晚上,他饿得直哭,我也哭,那么小小的身子,那么脆弱的生命,会不会就在我的怀里消逝掉?后来他哭也没了力气,睡着了,房间里很暗,我就那么不能自己的久久的看着他,想着他会不会觉得孤单,想着将来会有什么样的人生在等着他……"

  "安姑娘--"绿鸢将她靠在自己腰腹间。

  安逝吸吸鼻子:"每次尿布湿了,或者饿了,困了,或是想要人抱,他都会哭。如果他笑的话,那肯定是吃饱了,或者大便后,他觉得很舒服,你逗他,他就会傻乎乎的朝你眯眯笑眯眯笑。嗯,还有……"

  绿鸢轻抚着她的长发,仔细的听她慢慢说着该注意的每一件事情。

  直隔了好一顿饭功夫,等她絮絮说完了,又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听相公讲,到腊月时孙神医会下山来给众乡邻分一包屠苏药浸泡'屠苏酒',以预防瘟疫。我们先筹划一番,如果在那之前李天师仍不放人的话,就抓住那个机会想办法逃出去,可好?"

  房内的安静与外面的喧嚣形成迥异对比。红烛高烧,新郎尚未进来。

  透过低垂的红帕,无垢眼前小小一方世界里,全渲成了红。就连仅见的素白的手指,也悄悄抹上了流动的红色。

  心头跳动如鼓,却又有些没着没落的。

  "今天真真是个好日子呀,一大早出门我就看见喜鹊在枝头吱吱喳喳的叫……"喜娘在旁边捡着吉利的话说。她全没理顾。

  那个人……彻底走了。两船相隔的那一刻,有若沙场对垒。可以说,她不战而胜;也可以说,她输得彻底。

  不是不悲哀的。爱上一个人,何以需要这般卑微?

  犹记起十二年前,他俩第一次相遇。

  那时,她刚刚丧母,父亲是早就去世了的,两兄妹恃母在长孙家过得并不好,母亲新丧之后,更无立锥之地。还好舅父及时赶到,将他们接至府中,如亲生儿女一般看待。只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外表也许什么也看不出,内心却依稀明白,绕亲膝头撒娇天真的日子,一去不再复返。

  一日,她照旧站在母亲坟前静思。并不多想什么,只是觉得就这么靠着,总离母亲近些。

  "那是你的亲人吗?"

  她抬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上,手捧一大束兰花。

  点了点头:"是我娘亲。"

  "啊,对不起。"小男孩明白过来,歉意的笑笑,"我不该打扰你的。"

  鲜衣怒马却亲和有礼。她难得升起一丝好感:"没关系。"

  男孩子持缰过来,略一弯腰,将兰花塞进她手中:"本来采来要送给我娘,不过我想,也许你更需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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