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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赫臻无奈地笑了笑,于是在璋瑢的搀扶下去休息。二人说些闲话,不提。

  自从瑾贵妃出事后,数日来赫臻都在坤宁宫休息,这让皇后非常感动,自是尽心伺候。

  皇后下令众人不得私下议论瑾贵妃一事,宫里自然平静,即便有人心里欢喜,也只能暗里偷笑,就连宫女太监也口风甚紧。

  直到十一月初三,宫中忙于准备先帝的生祭,才似乎恢复了热闹。赫臻要斋戒三日,以示孝心。这三日,赫臻仅在涵心殿休息,任何女眷都不得靠近。

  硕王妃这日便要避讳离开。

  这些日子虽然住在储秀宫,但是除偶尔被太后叫去寿宁宫外,大多数时间都会在馨祥宫和女儿在一起。

  进宫那日母女二人如何激动,如何伤心,暂且不提。今日硕王妃要离开了,母女自然依依不舍。

  “娘……”茜宇埋进硕王妃的怀里,满脸的不舍。

  “娘过会儿就要走了,有些话,娘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要对你说。”硕王妃抚摸着茜宇柔软的秀发,心中百感交集。

  “娘?”茜宇坐起来,问道,“娘还有话要说吗?”这些日子,硕王妃和女儿日日聊天,把家里的事情、在宫里该注意的事项,甚至孕期、产期内需要注意的事都细细地告诉了女儿。茜宇表面一一应诺,但心中却有万般的忧虑。

  硕王妃捧着女儿的脸蛋看了又看。进宫不过半年多的工夫,女儿竟变得有些不认识了。她不仅身形长高,容貌越发标致,眉宇间那孩童般的天真也早已不见。做母亲的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勉强挤出笑容道:“你可知太后是你的表姑?”

  “嗯。”茜宇微微点头,心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孩子啊,“硕王妃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以后如果太后要你做什么,你都该尽心去做,知道吗?”

  “娘这是什么意思?”茜宇心中有些不满,又不敢将程妃的事情告诉母亲,便只是装作不知道。

  “没什么意思。”硕王妃顿了一下,又道,“娘只是觉得不在你的身边,担心你被人欺侮。太后好歹是你的姑母,想来还是会照顾你的——要不,娘怎么就能来看你呢?”硕王妃还是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茜宇毕竟是她的女儿,只要一看女儿的眼神,她就能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便觉得此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嗯。”茜宇低下头,淡淡地道,“宇儿记下了。”正说着,外头便报敬妃娘娘驾到,母女二人便迎了出来。

  “参见敬妃。”硕王妃福身向璋瑢施礼。

  璋瑢连忙扶起,“王妃太客气了,您是一品诰命,我不过是个三品正妃,您不该行礼。”

  硕王妃见敬妃容貌秀美,端庄稳重,又知道她处处照顾女儿,十分喜欢,笑道:“外命妇岂敢与内命妇相提并论?更何况娘娘是君,臣妾是臣,岂能不行礼?”

  “王妃这话不错,但是我与宇儿如同胞姐妹一般亲密,按这个道理论起来王妃是母,我是儿,也该向母亲大人行礼才是。”璋瑢说着福下身去,硕王妃连忙去扶,三人欢笑不已。

  待三人坐定后,茜宇嗔道:“娘早就进宫了,姐姐怎么今日才来看望?”

  硕王妃连忙道:“恬嫔不懂规矩,娘娘莫气。”

  璋瑢笑道:“王妃自可叫我瑢儿,何必拘礼?本来早就要来,但是王妃和妹妹难得相聚,要是还需花时间招待我,岂不没意思?今日听说王妃要走了,就想着该来送送。”

  硕王妃笑道:“多谢娘娘惦记着,日后恬嫔还需娘娘多多照顾。”

  “王妃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妹妹。”璋瑢说着让紫莲拿了东西过来送给硕王妃。

  三人说些闲话,之后送硕王妃出宫,皆不提。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初六,这已是赫臻斋戒的第二日,但这一日却并不太平。

  一清早,众宫嫔、公主在太后及皇后的带领下,在崇德殿祭拜先帝。因为是生祭,不像还要到天坛祈福的死祭一般神圣,但也颇有气势。

  这日所有宫嫔一皆律到场,即使是大腹便便的良嫔,头缠纱布的瑾贵妃,也全都到了。众人虔心膜拜,上香礼毕,纷纷散去。

  蕰蕴已经多日没有出宫了,平日里即便有人前去探望,也是称乏不见。自从古夫人进宫后,就只有她一人照料蕰蕴。

  茜宇见到蕰蕴自然十分高兴,拉着她不停地说话。蕰蕴也十分热情地拉着她的手,祝贺茜宇喜得龙裔。

  璋瑢见二人说笑甚欢,自己也展开笑容,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瑾贵妃不时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德妃趁璋瑢和蕰蕴说话时,曾拉了茜宇过去悄悄说了一会儿话,因为她手里抱着若珣,大家也只当她是说些恭喜赞赏的话而已。

  众人送走太后与皇后之后,茜宇和璋瑢也送了蕰蕴回到修缘宫,然后一同回去。

  路上二人说说笑笑,正走着,却见瑾贵妃迎面而来。

  她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是极淡雅的妆容,素衣白裙,外罩灰鼠风毛大袄,很是朴素平常,乍一看很难让人相信眼前的是位贵妃娘娘。

  “参见贵妃娘娘。”璋瑢微微福身,茜宇深蹲跪地,身后的奴才也纷纷磕头行礼。

  瑾贵妃淡淡地道:“你们都起来吧。”她脸上的神色极其平静。

  她苏醒过来也有几天了,赫臻虽然晚上都在坤宁宫休息,但白天都会去探望她。这几天帝妃二人的长谈,似乎消除了好多误会。瑾贵妃的心态渐渐平和下来,今日特意来找璋瑢二人,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谢娘娘。”茜宇二人起身,心下暗暗戒备,准备随时接瑾贵妃的茬。

  “敬妃和恬嫔是否愿意赏脸到本宫那里去坐坐?”瑾贵妃语气平和,淡淡地问道。

  二人不免一惊,心里并不愿意去,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好应诺下来,于是跟着瑾贵妃去了锦霞宫。

  瑾贵妃在偏殿佛堂中招待二人,这让茜宇心中感到丝丝寒意。

  瑾贵妃似乎看出这点,招呼佩云呈上素点后,浅浅的笑容挂在苍白的脸上,缓缓地道:“这尊观音是皇上当年赐给本宫的,虽然本宫没福,但是恬嫔你是个有福的人。我们在这里喝茶聊天,福荫庇佑,也祝你能一举得男。”

  茜宇实在不相信这话是从瑾贵妃嘴里说出来的。数月前,她还让自己在浮云亭中长跪不起,在连贵面前让自己难堪,还不由分说地将缘亦打了个半死。如今她居然肯祝福自己,这让茜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璋瑢却莞尔一笑,轻松地道:“娘娘岂能是没福的人?臣妾和恬嫔都是托娘娘的福才得以在宫中享乐,怎么娘娘如此谦逊呢?”

  瑾贵妃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不过是说自己宠极一时还不知满足,但见她并没有讥笑自己不能生育,所以也并未生气,恍然中也感到自己似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若是从前,这样的话是断然听不得的。于是淡淡地道:“说到这里,还未谢谢敬妃的'镇魂丸'——果然是灵丹妙药,本宫醒来后就不曾觉得头疼。”

  璋瑢嘴角微微扬起,“娘娘何必客气,这都是臣妾的本分。”

  瑾贵妃眼神中露出些许的无奈,看着茜宇道:“恬嫔似乎并不愿意与本宫说话。”

  茜宇微微一怔,随即赔笑道:“娘娘误会了。”

  瑾贵妃淡淡一笑,伸手想要抚摸茜宇的小腹,茜宇大惊,不禁身体往后一缩。瑾贵妃一愣,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瑾贵妃惨然一笑,“本宫确是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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