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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她钱昭仪能给皇帝这样大的人情,皇后何不表现的大度一些?”茜宇拍了拍悠儿的肩膀,笑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章悠儿默许了,若非圣母皇太后突然又折回来将一切又搅浑了,这一次她不会轻易让蒙依依要回孩子的。待一切妥当,她便携着茜宇一同用了些点心茶水,两人又聊了些话题。继而便有皇贵太妃下了懿旨,只因钱昭仪、宜嫔皆有失保养无暇照顾皇子,二皇子暂时先送入馨祥宫抚养,待宜嫔养好身子便送回宜人馆要生母来抚养。

  这道懿旨说的很简单,直把之前的事情都给撸了过去,自然不敢有谁诸多言辞,倒是沈烟、钱韵芯都松了口气。再待消息传入宜人馆,蒙依依几日来首次进了一盅燕窝来,对她而言这就是生命的希望。茜宇听说,无奈一笑。午膳过后,便有内监上报央德太长公主携两位公主进宫,茜宇便与悠儿二人带着众妃在庆宁宫升座接见。

  那青娅公主自生得一副异族风情,只在眼角末梢与她的姨母舅舅有着几分相似,她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性情活泼爽朗,年岁与若珣一般只大在了月份上。茜宇念及她母亲在高丽后庭的日子并不舒心,不知要花怎样的心思才能把女儿送了过来,心里就莫名地酸楚。看着若珣带着她与莲妃等欢言笑语,便又一份忧愁绕在心头,如何也不能把若珣送去高丽,但是赫臻呢?真舒尔他又怎样的态度?

  待莲妃、季洁等带着青娅和若珣往御花园玩耍,央德才坐下与皇后、皇贵太妃说话。还记得九年前初见央德时,她虽身体略有发福,却一副饱满润泽的面容,如今九年过去她已不复当年姿态,眼眉间的皱纹已难掩饰了。

  “央琳妹妹把这孩子送出来时,只说要她来京城看看,并未对高丽王说就此要把女儿嫁出来。”央德一脸的无奈,“可妹妹来了密函要本宫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孩子留下才好,然高丽王那一边还需得皇帝下恩旨压住才好。”

  章悠儿叹道:“姑姑说的不错,到底青娅也算我皇室后裔,央琳皇姑姑一番苦心自然要为她周全。只是当初好端端只说把公主送来玩耍,如今若贸然要为她选婿只怕引起高丽王室不满,若能由皇帝出面说是早有预备要与高丽结亲倒好一些,只是眼下如何去找这样一个驸马来?”

  央德点头表示赞成,却也担心这件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要顾忌太多,于是道:“听闻皇太后的凤驾就要回京,不如由太后来定夺。”

  章悠儿听闻面色讪讪的,只看着茜宇道:“皇母妃认为呢?”

  茜宇了然悠儿心中的疙瘩,自顾笑道:“青娅公主生得花朵一般可爱,很是讨人喜欢。以本宫来看,也不必等皇太后回来,我傅王府还缺一位少夫人,若不拘什么辈分礼数,想来很是妥当。皇姑看如何?”

  央德不只其中玄妙,只抚掌笑道:“实在是好,傅王府美名传遍朝野,若能把青娅嫁入傅府本宫那妹妹也定然欣慰的。”

  茜宇笑而不语,这就是皇室的悲哀,往往拥有最高权力者便能掌控所有人的生命,这一次贸然为哥哥定下婚姻,只盼不要伤了哥哥的心,想她青娅十四年华下嫁二十九岁的哥哥,倒和自己当年很像。于是三人又扯些闲话,直到日落时分皇太后的凤驾再一次临抵重华门。

  张文琴再次回来,却是千头万绪心神不定,只是她不知道,如今前朝后庭的形势已然是弓在弦上,虽然各有各的心思,却是蓄势待发、一触即崩的。

  茜宇本一颗平静的心等着张文琴回宫,可一见到她身边另一个美丽女子时,着实呆立了半晌,瑢姐姐?她如何在这里,那……赫臻呢?

  不如茜宇的惊呆,章悠儿是知道上一回太上皇偷偷回宫的,先前还纳闷着妍贵太妃在什么地方,这会儿她竟然跟着婆婆一起回来了,章悠儿满腹疑惑,那太上皇如今又在哪里?

  这里头重重复重重的玄妙和心思,着实让人费解难猜,自然各人相见时的那份情感也不尽相同。陈璋瑢此刻已换了体面的服饰,乍见茜宇心里很是激动,她自以为茜宇不知赫臻要将陈氏一族连根拔起一事,只盼着依靠茜宇将局面转圜,便一如往常极自然地拉着茜宇热络,实则两人分开尚不足两月,却不知为何彼此都有感数十年不见的距离隔在了中间。

  章悠儿心思细密,见妍贵太妃也跟着回来了,连忙叫人打点空置许久的裕乾宫出来请她入住,又见她形单影只连个侍女也没有,更又拨了两班侍女太监过去。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张文琴竟然叫自己开了寿宁宫,说她要住在那里。

  章悠儿心里盘算得很清楚,寿宁宫历来都是母后皇太后居住的正宫,当年庄德太后既是先帝的皇后又是太上皇的养母,自然能住。可张文琴如今不过是圣母皇太后的身份,太上皇从未松口要恢复她淑文皇后的称号,所以这正宫她并不能住。然就此驳了婆婆的颜面,在丈夫面前她也难以交待,遂使了些伎俩,一次小小的走水便打消了张文琴入住的念头。睿皇后便另开了颐澜宫给婆婆住下,而她亦心里明白,这一次婆婆不只是住三日那么简单了。

  整个前朝后庭看起来似乎太平无事,实则暗潮汹涌,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可若当狂风骤起时人们才想那未雨绸缪,是否还来得及呢?

  今日朝堂之上臻杰着实憋了几股怒气,继吏部侍郎冯献称病告假,礼部尚书包致远也携手翰林院大学士图腾一同上书请奏要告老还乡。

  乾熙帝登基前没有做过太子,便更不要提什么太子党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推上帝位,四年来他依然没有几个心腹臣子可以倚重。即便他知道傅嘉父子忠于朝廷乃国之栋梁,兵部尚书秦成骏是个忠勇之臣,可他们都是雍和帝的近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臻杰必须要有自己一手扶植的权臣方好。如今他既尚未有一个完善的属于自己的智囊团,便不得不倚重这些老臣。然不知为何年初以来大臣们纷纷表现出一种疲怠之态,且继江南盐运一案后便愈演愈烈,不得不承认,二十四岁的皇帝确实太年轻。

  为了朝纲稳定,今日朝堂上臻杰不得不好言挽留两位大臣,然心里却窝囊得紧,于是整整一日郁闷不已,见了母亲也面色不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张文琴因陈璋瑢的那一番话而时刻心里觉得不安,如今见儿子这副景象不由得更加担心。

  这一晚,馨祥宫里异常热闹,央德受茜宇邀请留宿一夜,便也留下了青娅和若珣,两个丫头带着几个男孩子玩得正开心,故坤宁宫的嬷嬷催了几次,杰宸三个都不愿意回去,少不得茜宇又把他们留下,再加上今日被送过来的杰欢,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几乎闹翻了天。缘亦连忙在南四所召了些宫女太监过来帮忙收拾,这才安顿下了一屋子的人。

  璋瑢自然要回她的裕乾宫去,走的时候回首看那茜宇与央德二人伴着孩子们说笑时脸上幸福满满的模样,她竟觉得嫉妒,甚至不仅仅是羡慕了。从馨祥宫回裕乾宫的路她再熟悉不过,可如今自己不再是那个宠冠后宫的妍贵妃,甚至……连太妃都算不上了,她只是一个弃妇,一个被丈夫抛弃并勒令永世不能翻身的女人。呵!璋瑢在心里冷笑一声,赫臻到底你的心里还是只有宇儿一个,即便我没有害死你的孩子,最终你还是会带着她离开的。

  端午之后,天气便越发暖和,然而陈璋瑢此刻却觉得浑身打着寒颤,脸颊上滑过的泪水也那样冰冷,陈璋瑢一步步走回那个曾经与赫臻缠绵柔情的裕乾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走多久!起码他知道在这个皇宫里有一个人早已经知道自己废妃身份了,那便是臻杰。只是她没有猜道,尚还有睿皇后与茜宇都心下了然。

  “眼前的事情不提,也得为将来打算不是?”璋瑢缓步走着,心里却想起了那年雪地里她和茜宇方从寿宁宫见了三位真家小姐后便遇到了大皇子臻杰,那会儿茜宇很莫名地对臻杰异常热情,末了还那样回了自己一句话,不管当时是不是玩笑,可如今茜宇在新帝新后面前,的确吃得开啊。

  将至裕乾宫,璋瑢却见一行人缓缓向这边走来,她有意慢下了脚步,到底和那行人碰上了。

  “贵太妃,这位是丹阳宫的钱昭仪。”一个宫女凑在璋瑢身边提点到。

  璋瑢心下奇怪,这钱昭仪为何喜欢夜里在宫里游荡?说起来除了皇后、莲妃,她大抵都不怎么认识乾熙帝的后宫们,不过这位钱昭仪她还算知道,开国四大臣的嫡派后裔,与睿皇后一样高贵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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