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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西林一唬,捧着包了一半的桂花无措地看着真意和嬷嬷,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包。

  “别怪她别怪她,我这不就走了么?”真意懒得和这些爱咋呼的老嬷嬷磨,一边对西林道:“仔细包好了送去承乾宫叫老五的侍从先收着,夜里我和五殿下就要用的。”一边扶着那嬷嬷往外走,“我们回去,让西林弄好了。皇嫂不是等着我用午膳么?”

  嬷嬷也不再啰嗦,麻利地带着真意走,却忍不住问:“公主要这些桂花做什么?您想吃点心么?那何不叫奴才们去做,岂不便宜!”

  真意哼哼笑着没有答话,待出福园的那刻,她停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鼻息里是馥郁的花香,好像因这些花香而充实了这个人烟罕见的园子。皇嫂曾告诉她,这个园子是父皇和母后定情的地方,后来父皇将福园赐给了母后,从此就很少有人来这里玩,直到现在皇嫂也不准妃嫔随意进入。

  可是,这么美的园子,为什么非要只属于一个人呢?不知第几回这样叹息,但真意心里的疑惑一直都没得到解答。

  “小主子,看什么呢?”嬷嬷催了一句。

  真意恍回了神,笑着敷衍过去,继而随着嬷嬷往皇嫂那儿去。不料哥哥们是走了,但皇兄已到坤宁宫,希爰在,杰项杰泓和他们的母亲也都在。一进门便听臻杰嗔道:“一家子人等着你吃饭,去哪里怎么也不说一声。”

  真意见长兄语气还算缓和,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后道:“去了福园,本以为片刻就能回来,见皇兄和皇嫂都忙着,就没敢报。”

  悠儿满脸笑意,从她的脸上已看不到对于立太子之事的烦忧,正朝真意招手:“快洗了手过来坐下吃饭!”

  真意被侍女带到边上洗手,细细看今日又是一屋子人吃饭,才叹想提带杰项同行的事要泡汤,忽想起曾听嬷嬷说过仁贵妃与端靖皇贵太妃情谊深厚,于是计上心头,利落地洗了手过来皇嫂身边坐下。

  才吃了几口菜,果见皇嫂轻抚自己的额发问:“怎么想起来去福园了?还玩儿了那么久?”

  真意看了一眼皇兄,笑道:“皇嫂问皇兄就知道了。”

  悠儿不解,笑道:“难道是皇上让妹妹去的?”

  臻杰嗔真意慧黠,笑道:“是不是又闯什么祸,这回竟拿朕做挡箭牌?”

  “哪有……”真意乖巧地笑道,“皇兄不记得了?您上午说要意儿去京郊接端靖母妃回来。”

  如真意预料的,她话音才落,就听钱韵芯欣然道:“皇上,是皇贵太妃要回宫住了?”

  臻杰道:“只是请太妃回宫过节,虽然她每年都推辞,但今年慈悫贵太妃也在京城,朕想着若派孩子去接一接,她也许会来。”却问真意,“这与你去福园有何干系?又混闹。”

  真意笑道:“只因十岁那年跟着六哥去给母妃请安,母妃搂着我说,她离开皇宫那年福园里种下了金桂,若意儿再去看她的时候,就带上桂花酿。所以才和西林在福园里摘桂花,虽然仓促,但宫里先弄起来,等母妃回来过了节,离开的时候也许就能带上。”

  悠儿怜惜道:“难为你还记着,下回多带些人,摘那么多的花不比你平日里玩玩闹闹的,也是力气活,不要累了自己。”

  臻杰道:“已安排你后日出发在太妃那里住一晚,中秋那日和太妃一同回宫。”

  “是!”真意应下,抬眼见仁贵妃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果然写着期盼,遂带着恳求的口吻对臻杰笑道:“皇兄,意儿一个人出宫总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朕会派禁卫军一路保护你,何况又不是去远的地方,且你又不是没去过。”臻杰还未领会幼妹的意思。

  “禁卫军到底和我不能近身的。”真意在底下扯了扯皇嫂的袖子,面上还是看着皇兄,笑道:“当年母妃说宫里的男孩子她就差杰项杰泓没见过,如今虽然又多了杰琛,但他还太小不好带,不如让杰项和杰泓和我一起去。也让母妃见见。”

  臻杰驳回:“太妃进宫后不就能见到了?数你主意多。”

  “皇上,臣妾觉得意儿说的挺对的,皇上不是担心太妃不肯回宫么?只怕意儿一个人的面子还不够,您若再派两个皇子,太妃定不会拒绝。”钱韵芯的性子似乎和十几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便是真意都能引她说出自己想要的话。

  真意自然不知道端靖母妃曾经对钱韵芯说过这些话,不过是这些年接触下来,对于仁贵妃的为人自己有了了解而已。她又偷偷拉了拉皇嫂的袖子,一脸期盼地朝她看了一眼。

  悠儿点了点真意的额头,转而对皇上道:“这孩子说了一车子的话,其实就是想带着两个小侄子出去透透气,不如皇上就准了,终是要过节的,也让孩子们放松放松。再者仁贵妃的话极有道理,太妃再如何也不会同时拂了两个皇子一位公主的面子。算上慈悫贵太妃,今年中秋节宫里终有长辈了。”

  臻杰笑道:“便是恼她这份狡猾,分明就是要和杰项杰泓一同出去,偏绕那么大的圈子。还以为自己说的滴水不漏!”

  一桌子人都笑了,真意也不管好不好意思,径直问:“那皇兄是准了?”

  臻杰道:“本想让你六哥陪你去的,你一个女孩子出门总是不好,既然此刻你想带杰项杰泓出去,朕准了便是。”语毕便对两个儿子严肃道:“出了宫要记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可也不要妄自尊大闹笑话叫朕丢脸。”

  钱韵芯已喜得替两个孩子答道:“哪里敢,他们便是想耍威风,一想父皇那严肃的样儿,就要缩回去了。”

  说得一屋子人又笑,臻杰嗔钱韵芯没有长辈的尊重,看得出来今日乾熙帝心情甚好,自然惹得旁人都跟着乐。可是真意脸上虽笑着,心里却充满了疑惑。是她记错了还是皇兄糊涂了?那会儿自己问缘何不要六哥去接太妃,皇兄说六哥还有别的事情,可此刻他又提本来想叫六哥和自己同行的话。这里头……到底哪儿不对?

  皇城外,昕王府里也正用着午餐,只是桌上仅缘亦和臻昕二人,偌大的厅堂显得有些冷清,自从宸亲王他们都有了皇孙,缘亦就幻想着有一天昕王府也能有小孩子来来回回地奔跑玩闹,偏皇后也拿这位爷没辙,自己更不敢强求,偶尔啰嗦几句已是尽力了。

  “皇上真的要选太子了?”缘亦在央德公主府和慈悫太妃叙旧时得到这个消息,此刻一边给臻昕夹菜,一边问道,“怎么好些年不提,突然就选了。”

  臻昕知道缘亦的生活其实很单调,自己又忙碌,故而每次她问自己什么能答的尽量都会回答,但这件事情此刻他也不甚清楚,自是答不上,只道:“尚只是提了提,且不好议论。”又道,“皇嫂说八月十五那日宫里摆宴,要你也去,届时和太妃坐在一起就好。”

  缘亦受宠若惊,她本是一届宫女,因茜宇而脱了奴籍且被皇帝册封为怀素夫人,虽然臻昕还是直呼自己的名字,可两人的敢情未必比母子差一些,此刻听说能与皇亲国戚一同参加宴会,自然更欢喜了。连忙招呼宝清要为臻昕缝新的礼服。

  这边缘亦离去了,臻昕才问一旁的侍女:“好月今日吃饭了吗?伤好些了没?”

  那丫头答:“听说早晨有些发热,冯总管给请大夫开了方子。”

  臻昕摇头笑道:“她也够娇弱的。”其实他已察觉到,今日府里冷清,好月没在跟前也是一个原因。举箸时,真意上午说的那些话突然冒了出来,剑眉一皱,烦恼上心。遂撂下筷子道:“到院子里走走。夫人若回来,叫她不必找我,我片刻后会去宸王府,四驸马和其他几位王爷都会过去。”

  可是大步出了厅堂,臻昕却没有去什么院子,而是不自觉地到了下人的厢房,到了锦秋和好月的屋子。

  正遇上锦秋端着盘子过来,盘子里放了一口青瓷碗。

  “里头是什么?”臻昕问。

  “是银耳汤,夫人赏给好月要她吃的。”

  臻昕停了停,伸手要拿盘子:“我送进去吧,你去忙!”

  “不行不行,宝清姐姐知道了要骂的。”锦秋端着托盘往后退了一步,感概地笑道,“而且好月姐姐此刻衣衫不整,爷……王爷您此刻也不便进去。”

  臻昕才意识到这点,干咳了一声道:“那你进去替她盖严实了,我一会儿有话和她讲。”

  锦秋伶俐地应下了,推门而入后不多久,就听到里头一阵慌慌张张的声音。

  臻昕记得从围场回来后,自己再没见过好月,不知道这丫头挨了打是副什么模样。正摇头叹了一声,妹妹那句话有冒了出来。

  侍妾!侍妾是什么?只是可以和主子正大光明同房,但仍旧是奴才的女人。不是妻子也不是妾室,甚至可以随便送人随便买卖,好月她,真的要成为自己的侍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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