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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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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应怒喝道:“乱哭什么,你给朕住嘴!” 费仲南对他的呵斥听若未闻,顿足哭道:“殿下,经离先生,我有负你们的信任托付呀!” 东应被他哭得心烦意乱,一拍案几,怒斥,“来人,把这混账东西拖下去,狠狠掌嘴!” 青红慌了神,连忙上前求情,“圣上息怒,费大夫不过是心忧公主……皇后陛下病情,才一时失态,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您饶他这一遭。”他生恐天子一怒之下真把费仲南拖下去以后再不召用,一面求情一面急急地推了推费仲南,“费大夫,皇后陛下病情究竟如何,你倒是明说呀,哭什么?” 费仲南怆然道:“殿下早已断了生机,还有什么好说的?” 东应顷刻之间从大喜到大惊,竟然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一颗心在胸腔里剧跳不休,撞得胸腔生疼,“你胡说什么?她心脉还跳着,能吃能喝能用药,脸色也不见灰败!” “殿下现在这一息余脉根本就是她腹中胎儿的生机牵引的振动;吃喝用药也是由太医署的国手推宫活血强灌的,并非殿下自身的生机;至于脸色不败,则是因为殿下武功精进,全身筋骨血肉都淬砺得外毒不侵。” 东应胸口如遭重击,一口气哽在喉头,好一会儿才哑声喝道:“你敢咒朕的皇后,好大的狗胆!拖下去……” 费仲南言出惊人,连青红也不敢再替他求情,惊疑不定地看着瑞羽,颤声道:“圣上,还是让太医署的丹阳大夫他们再给皇后陛下诊脉吧!费仲南的诊断,肯定是错了,一定错了……” “妖言惑众自然是错的。”东应一面摆手令人去请太医署的大夫,一面自我安慰,一双手却不听使唤地发颤,内心实在恐惧至极。太医署的大夫进来刚想行礼叩见,就被他止住了,“免了,你们且给朕看看皇后的病情究竟如何,刚才费仲南说皇后已经……胡说八道,你们可给朕瞧仔细了,如有误断,你们就给朕滚到朱崖州钓鱼去吧!” 费仲南刚被宫人内侍拖出去,虽然他的诊断究竟如何这些大夫下知道,但一看万春殿上下人等的脸色也猜得出必然不好。几名大夫私下对视一眼,俱有些心惊胆战地上前仔细地为瑞羽诊脉看病,许久都不敢下定论。 东应心急如焚,等得不耐烦了,怒喝一声,“磨磨蹭蹭干什么?皇后究竟怎样,快说!” 朱崖州是南海蛮荒野岛,流放到那里与直接杀头无异,几名大夫心里害怕,虽有意见却谁也不敢多话,只盼哪个同僚先上前把天子的怒火平息了再说。 东应等不到他们的及时回答,更是暴怒,心火克制不住,竟是忍不住抬脚将站在最前面的丹阳大夫一脚踢翻在地,斥道:“朕只问你们,能不能将皇后救醒?” 没挨踢以前,大家都惶恐不安,但挨了这一脚,明白天子的盛怒之日终于来了,再也逃不过去,这一脚反而将丹阳大夫的勇气踢了出来,他俯首坦然道:“圣上,皇后陛下的病是情志郁结的心病,并非药石可及,臣已尽了全力,只能养得皇后陛下一息余脉,救醒却是不能。” “你不行?你们呢?” 其余几位大夫面面相觑,亦伏地请罪,“圣上息怒,臣等已经尽力而为。” 东应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摇头道:“太医署号称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就都是你们这样的饭桶?” “无论怎样精妙的医术,都要病人自身想活下去才能救命。皇后陛下此病,却是自绝生机,全仗着腹中珠胎牵引出的一点活气养着,出于母体对胎儿的本能保护才能活到如今。皇后陛下的病例特殊,闻所未闻,臣等不能不慎重从事。” 东应手足冰冷,双眼现出一种异样的冷红,“你们早就知道皇后已经有孕,却故意隐瞒不报?” 一群大夫尽皆哑然,心知今日这欺君之罪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了。东应见到他们这样子,怒发如狂,“将这群欺君罔上的狗东西拖下去,治狱严办!。 在不知道瑞羽的身体实情时,她虽然昏迷不醒,但有她静卧一旁,他便觉得心中安稳,无论内心怎样痛苦,他都有救赎之地,不觉得迷茫。但在知道她的身体实情之后,那股支撑他前进的勇气顿时泄漏一空,仿佛身体从万丈深渊直坠了下去,惊得他魂飞魄散。 “阿汝,这些庸医定然是误诊了,你怎么可能……你是要与我携手共老的人,怎么会弃我不顾呢?你放心,我会找来天下最好的医生,一定将你治好……” 太医署的大夫治病不力,接二连三地被下狱治罪,天子广召天下能医给皇后治病,却无人能妙手回春。政事堂的七位宰相初时不动,直至看到天子越来越形憔悴,才忍不住进谏,“圣上当为天下于民保重龙体,其余事务暂缓一缓无妨。” 东应近日脾气越来越坏,尽力克制才不至迁怒旁人,但这种时候还要让他听取谏言却是勉强,他通红的双眼一瞪,道:“皇后和皇嗣关系着江山稳固,宗庙绵延,怎么能缓?” 他即位五年,却不近后宫,只有先前李太后所赐的四名美人,皇长女三岁,皇次子出生便夭折了。委实称得上后宫空虚,子嗣艰难,影响着国祚绵延,也令不少野心分子以为有机可乘。 天子若仅是为了皇后一人忧心如焚,宰相和谏官们还能多进谏言,但把皇嗣摆出来,文武百官却是大多数人都闭了嘴,转而暗访能医,以期为上分忧。 折腾了大半个月,东应终于疲惫不堪地停止了对太医署的申斥,吩咐道:“去把费仲南提上来。” 费仲南触怒天子被关在诏狱里,不过幸好有翔鸾武卫的故交暗中照拂,并没受太多罪,被宫人内侍领进万春殿时精神还挺好。 ‘东应坐在凉榻旁,握着瑞羽柔软无力的手掌,正在以指绘着她掌心的纹路,听到谒者的进报,不见动容,下巴点了点道:“坐。” 费仲南全无别人面对天子的畏惧,依言在旁边坐了下来。东应放开瑞羽的手掌,慢慢地说:“皇后只是受伤昏迷不醒,并没有死。” 费仲南眉眼间却颇见讽刺之意,冷冷地说:“不错,皇后陛下只是受伤昏迷,并没有死。只不过伤心失魂,这一生都不愿再醒来了。” 东应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缓缓地说:“你初见皇后虽然号哭不止,却并非绝望哀痛,想来必是还有救治之法,故此有恃无恐。告诉朕,怎样才能救醒皇后?” 费仲南笑了笑,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东应道:“当然能治,只不过要治失魂自绝之症的病人,需要用能牵动病人喜怒爱恨的至亲者拿一点东西出来做药引。” “什么东西?” “一块心头肉。” 东应愣住了,看着费仲南,突然一笑,“以皇后之病,用光明正大的理由来行刺朕,此计剑走偏锋,却不知出于何人之手。” 费仲南不惊不动,淡淡地说:“皇后陛下失魂自绝,不愿再活,这是命运使然,不可逆转。陛下九五之尊,又岂会为了一介女子轻身冒险?既然如此,强加刺驾之罪于我,不免妄谬。” 东应冷嗤,“朕不下辣手,你们便当朕好欺负?” 费仲南霍然抬头,竟是满面怒火遮掩不住,悲愤之意溢于声色,“陛下翻覆之间,令上千有大功于国的翔鸾武卫死无葬身之地,长公主断魂自绝,竟还算不碍辣手,可真是仁慈宽厚,令人景仰!” 东应一番布局成事,肃清了朝堂里的野心分子和不安根源,威加天下,所有人对太庙之事都讳莫如深,无一人敢当面提及。今天终于有人将他生命中堪称最重要的一次政变叫破,讽刺大骂,他心里除去淡淡的恼怒之外,竟也有一种奠名的轻松,冷冷地说:“翔鸾武卫是为平叛而牺牲,皇后更是为了护驾受伤,你休得仗着皇后荫庇便信口雌黄,大放厥词。” 费仲南大怒喝道:“陛下瞒得过天下人的耳目,须昧不得天地良心!” “口舌之利,可笑至极。”东应冷笑一声,。朕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若真能治得皇后之病,要什么朕便可以给你什么。” 费仲南一怔,却不敢相信他真的应允,冷笑道:“陛下,那治病所用药引, 并不是从别的死人心上剜出来的就能用,而是要将陛下开膛剖腹现割一块的。” “这不正是你此来的目的?”东应讥诮一笑,拂袖道,“只要皇后能醒,那心头肉你尽管来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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