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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灸舞独自走进屋,推开窗户,凝固在他发上的黑色犹如粉末般扬散而开,我偷笑道:“怎么?不怕曝露身份了?”

  “我原本就不怕,我是怕别人由我猜着你的身份。”他转眸望向我,眸心燃烧着一团炽热到让我不敢再直视的烈火。

  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却依旧追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在乎他?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出了宫,为什么你总要顾忌到他的感觉?他有在乎过你吗?他有为了你放弃洛雁吗?即使他是个英明的王,即使他能救天下苍生,可是,他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你可懂?永远永远也不可能!”

  这是他第一次凶我,真的真的是第一次,以前不管我怎么任性哭闹,他最多冷眼带笑,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

  我低头,浅笑,心知,他说的全是真。

  可是,那又怎样?

  如若当初我没有在草原上遇见他,或许我真的只会把他当作一个过路人,可偏偏,我们遇见了,又偏偏,他是第一个人对我说要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离开的人……

  “小五,其实在进宫之前,我就见过谛听。”我幽幽而笑,感觉身旁的灸舞似是忽然一怔,“那时,帝峻哥哥刚成为苍王,我无法原谅他杀了爹爹和柯善,所以偷偷离开了军营在草原上流浪,却因伤得了病,然后,我遇见了谛听,是他救的我,是他哄我喝药,给我吃糖,如果没有他在那段时间里陪着我,我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已过三年,我以为这些伤痛一定渐渐淡去,可再翻出来时才知道,伤痛就是伤痛,无论何时何地,它的感觉,只有心痛如刀割。

  “帝峻哥哥杀死爹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恨他,可直到进宫的那天我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心情不是说变就能变的,所以,不管谛听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无法改变自己喜欢他的心情,想要我恨他不在乎他,已经再也不可能了。”

  我盈盈地凝视灸舞,盈盈地对着他笑,一丝忧伤划过他的眸心,他蹙眉忽然一把抱住了我,沙哑的声音,柔柔回荡在我的耳畔:“倾城,为什么你最先遇到的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星星升上夜空,街游会开始的时候,灸舞抱着我飞上了客栈的屋顶。

  街上围满了欢庆的人群,女孩们在花雨中尽情舞蹈,男人们则吹箫的吹箫,打鼓的打鼓,好不热闹,我望着他们,嘴里带出了笑。远方传来了歌声,不知是谁喊了句,纳妃开始了,刹那间,夜空里缀满了姹紫嫣红的烟花,映亮整个花都城。

  “还记得我嫁进宫的那天,太后也说要放烟花,可谛听说太耗国资,所以免去了。”风吹了过来,扬起我的发,我的裙,我的惆怅,如花雨里的蝶瓣,飞舞旋转,却无法随风而去。我回头去看灸舞,正撞见他忧伤的眼神,于是,心中一痛,我笑了,轻轻问他:“小五,想看我跳舞么?”

  灸舞静静凝望着我,眸心倒映着烟花的璀璨绚烂。

  我淡淡微笑,扬手,在他眸心划过一道光影,那是瞳雨的舞,那支美到深深刻进我心中的舞,我爱它的美,更爱它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悲伤,瞳雨的悲伤,我的悲伤,犹如月光,流淌在我身体的每一处。

  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花瓣腾空而起,我忽然想起那夜在庭院里看见瞳雨跳的舞,也是如今夜一般花瓣飘零,瞳雨喜欢养花,庭院里到处都栽满了我见也未见过的花,或者这支舞本身就是魔力,它的魔力就是悲伤,如同夜空中脱离了枝叶的花瓣,临死前那种刹那的美丽。

  当我旋转的时候,裙瓣飞扬而开,于是,发也在旋转,花也在旋转,世界全都在旋转,身后的烟花正如火如荼地开绽着,开绽在我的身后,犹如是我的陪衬,陪衬出我翩跹如红蝶的舞步。

  我看见灸舞眼中越来越浓郁的迷离之色,我看见天空中不断飞梭的五彩光影,光影将我萦绕,如同云霞织起的缎锦,我懒得去想这些光影究竟从何而来,只愿当它是七夕送予我的一场梦境,于是,笑容在我脸上越绽越灿烂,舞步在我脚尖越转越惊心,我一次又一次从灸舞眼中看见我自己,舞得嬿婉若飞,笑得倾国倾城!

  只是,忽然,灸舞竟突然冲了上来。他一把抱住我,由于惯性的作用,我们一起飞转了出去,他可以运用星灵飞翔,所以,我们一起旋转在天空。

  衣裙在风中跌宕出呼啦啦的声响,或是光影,或是星辰,或是夜空里的所有光芒都在那一刹那因我们而显得如梦似幻。

  透过飘散如丝的发云,我望着灸舞的眼睛,而他也深深望着我,如火的视线,如火的眸心。

  我能感觉到灸舞的呼吸,沉重而滚烫,每一下都能渗进我的心底。

  “倾城,我想看你。”

  他开口,不等我反应,不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

  脑后有什么松开了,脸上像是突然轻松了。

  我微怔,看见他的手从我脑后闪过,一起闪下的,还有那枚陪伴了我多年的青玉面具。一瞬间的黑暗,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感觉发抚上了我的眸心,一丝冰凉,一丝香软,随即是他指腹的温度,悄悄将我惊醒。

  时隔三年,因为他的霸道专横,我的容貌重见天日。

  灸舞的眼睛,由那一团火,渐渐地,渐渐地聚满了惊怔。

  凝望他的眸心,我看见了我自己,已不再是三年前的孩童,我的脸上淡淡有了一抹即将成熟的风韵。

  “古有佳女,含苞待放,盛开刹那,惊鸿四方……”我听见灸舞轻轻吟着古书里的诗词,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说给我听。

  圆月静挂天空,月心处的我们紧紧相拥。

  光影渐渐融化进夜色之中,天空忽然流光异彩,不断有颜色出现,又不断有颜色消失。

  我转眸想去看这些怪异的光芒,可灸舞却别过我的脸,在深深的吸气后,忽然慢慢地、慢慢地靠向了我的唇心。

  我隐隐猜到他要干什么,心中一怔,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灸舞蓦然回神,甩了甩头,半晌涩涩地笑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兄要把你的脸遮起来了。”

  我强装随意地回应:“怕我是祸水啊,这谁都知道。”

  “不,”他却摇头,沉声而笑,“如若我没猜错,他是怕自己动心,他要防的,是他自己。”

  我睁大了眼睛,回想起新婚那夜,他在揭下我头盖前就忙不迭给我面具的举动,又回想起太后看着我的面具半分得意的笑容,当真,都是因这个原由?

  三分喜悦,七分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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