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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零


  然后,我横起那把匕首。我的动作是那般娴熟,就好像经过什么训练似的,一把匕首对我而言,是如此熟悉的工具,就好似中国人吃饭使用的筷子。

  "啪"的一声,我的匕首被打掉。

  那个声音说:"他没有死,你还有用,暂且活着吧。"

  我仰头看他,他头顶是能灼伤人的烈日。阳光太强烈,以致我看不清楚他的轮廓,只觉得他的微笑是那般高贵与温柔。

  我活了那么久,那么久,从来都没有感觉过温暖。

  我仰望着他,渴望着他的光和热。但我没有想过,自己又何曾真正的看到过他?

  仰望之于爱,究竟是不是一样的?

  我听到自己回答:"是。"而后在心中叹息,那就暂且活着吧。

  我醒过来的时候很安静,感觉到那个拥着我的怀抱,我没有动作,继续闭上眼睛希望可以睡去。

  如果我永远的沉睡,他便这样永远的拥着我。

  那么,我可以放弃日月,可以放弃人生,可以放弃我的一切……

  我只想要,这一片天空,他的怀抱。仅此而已。

  只可惜,早些年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因为一些不知怎样怪异的情绪而决定要离开他,是我亲手把事情推到了这样的地步。

  其实,到了这一天,我并不希望他把我送回夜落。我想,他不会知道我此刻心中发生着的变化。就算他赶我走,或许,我也会求他让我留下。

  我知道,我疯了,因为这个名字--枫祭。

  "你已经醒了?"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我点头。

  他离开了我,站了起来。我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刺骨的冰冷,蜷缩着身体紧紧地靠在软榻上。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出去。"王说。

  我抬眼看他,只是这样看着他,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就让我觉得眼眸酸涩。

  我站起来说:"好。"

  王牵过我的手:"流辉已经到了。"

  "嗯。"王总是在我面前刻意地强调流辉殿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来,我从未和流辉殿下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络。

  十年是一个怎样漫长的时间,不妨回头去想一想,好多好多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而这十年的时间,却未曾让王放下一丝一毫的戒备,对于我跟流辉殿下。

  我竟然睡了那么久,从行宫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夜尔城的夜晚一直都是浪漫的,王戴着金色的面具,而我则戴着银色的。

  我看着对面广场上欢腾的人群,又转身看看王,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就好像,我穿越了时间,又回到了上一个夜尔节,十年前的那个夜尔节。

  王戴着金色面具,而我,则戴着银色的面具。

  王牵着我继续朝里面走,这时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另一处。那是一个让人休息的小广场,因为节日庆祝才刚刚开始,所以人们都涌到大广场去欢闹。

  而小广场上,却仍旧立着一个优雅的如同月光一般的身影。

  白色的长褂上缀着黄色宝石,灰色手套中是修长而美好的手,脚上是一双高贵的白靴。虽然戴着酒红色的面具,但我仍旧很肯定,那个人就是高贵优雅的流辉殿下。

  他也见到了我,而后轻轻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具。

  他就那样摘掉了面具,在我的注视之下。

  酒红色的面具下面,是他温润而迷人的面容。但是当我看到这个画面之后,心底却是一阵瑟缩。

  刚才,我产生了错觉,仿佛白帝正站在我的面前,抬手摘掉了自己的红宝石面具!

  所以,我瞪大了眼睛死盯着流辉殿下,我甚至停下了脚步,就那样紧紧地盯着他!

  一直到,王猛地拽了一下我的手,我才恍然大悟似的收回视线。然而我知道,这一切对于王来说都已经迟了,他一定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流辉殿下又将酒红色的面具戴上,他刚刚摘掉面具似乎只是为了让我看他一眼,我想,这也是因为他的礼仪吧。

  流辉殿下朝我们走过来,面朝着王,却是用目光与我打了个招呼。我冲他笑了笑,十年不见,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生疏。

  流辉殿下微微低头:"王。"

  王看了看我,我慌忙低下头,他说:"这些年来,你可好?"

  流辉殿下笑了笑:"您应该想到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黑色的靴子。我好久没有穿过这样的靴子了,走在大理石地面的时候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这是贵族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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