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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为什么我会慢慢害怕起来了呢?看着他慢慢覆上坛盖的背影,我的心竟象是被谁刺痛一般,那心里的煎灼,仿佛比身上的疼痛更让我难以承受……

  上谕:皖妃有伤,不便回寝宫,特准继续于翼心殿养伤。

  这道旨意发布之后,不用出门,我就知道外面传言有多厉害。云霜来来回回在宫中行走,竟有一次无奈的告诉我,外面宫妃纷纷传言,我这是故意摔倒,以求将三天大婚住在翼心殿的日子延长些。听了这些话,我只能哑然失笑,他们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惨样,就不会说我是故意变换花招渴求恩宠了。太医诊断我有些动骨,因此连动也不能动,成日闷在翼心殿里,如果能长出翅膀,我甚至恨不得飞回瑾榕殿去。

  何况,恩宠恩宠,恩、宠两字缺一不可,以我现在的处境,恩字有余,宠字却无从谈起,因为大喜当日,景唐帝便如我所愿未碰我一下,自从我伤过之后,他更是让我在那个龙床上休寝,而自己,却独自在外殿的书房内安眠。我们之间话也愈来愈少,通常,他一天只会在为我换药的时候才会与我搭上几句话。我见他如此,便提出让云霜为我换药,也省的他不愿看见我还两人尴尬,谁料他却不语,不管多么繁忙,就算是在批阅折子的时候,只要一到时辰,也要放下折子前来为我换药,从不假与她手。

  我们这样的关系,似乎是很奇怪。众人看起来皇帝宠爱新妃异常,可是却不知道,这恩爱的两个人平时几乎连话都不说。

  关于那个始作俑者廖君然,三天册妃狂欢已过,我原本以为他会就此出宫,可是没料到景唐帝竟特地将他留在了宫里,听云霜说,两人竟相谈甚欢,以致很多大臣们似乎都觉得景唐帝有些偏宠商贾,而略生不满。我心里自然也很纳闷,原先就盼着三天册妃期一过,我与这位廖君然就各归各位,也好宫里少了个隐患。可是……

  原本就感觉自己叫焦头乱额,现在似乎更加纠缠不清了。昨儿个景唐帝来为我换药,我愣愣的看着他认真的眸子,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个……第一商贾还在宫里么?”

  他为我上药的手一颤,瞳眸微微缩紧,不自觉将上药的力道竟加大了几分,“咝……”我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他倏的抬头,看到我咬牙忍痛的模样,动作又轻柔了起来,“还要留两日吧,怎么,你想让他走?”

  第一一零章 皇商

  “呃……”我没料到他会如此问,一时有些结舌,“我不是……”

  看着他的瞳眸突然闪出锐利的探究之光,仿佛利剑一般可戳透我此时的心事,我努力咽了咽唾沫,连忙挤出笑容悬于眼角,“这个……我不是很喜欢商人嘛……”

  “为什么?”他不再看我,再次低下头来查看我的伤口,“这倒很有意思,你父王很喜欢从商之人,你却讨厌他们?”

  “这个……我老觉得他们身上有股铜臭味儿……没别的意思,”我几乎是要结巴起来,断断碎碎说了很多,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嗯。”他不再看我的脸,又是这几天最常有的姿势----头也不抬,“那朕明天就遣他回宫,朕今天下午原本还想拟旨,赐他我朝第一皇商之名,也好为我朝众多从商之人做个表率。毕竟如此年轻有为之人,虽然是子承父业,但能保住如此大的家业,也是不易。”

  “什么?皇商?”

  “嗯。有了皇商之名,再加之朕赐的宫牌,他以后入宫的机会就多多了。”忽然,那双小心翼翼为我上药的手停了下来,反而抬起头抿嘴一笑,那瞬间的笑意,竟是如此绚烂,“爱妃你是不知,那男子其实有意思的很……比起很多朝臣的道貌岸然与迂腐,他反倒真实……那种年轻人身上的锐气与傲气,朕倒像是看到朕多年前的影子呢……”

  好一句爱妃,爱妃呵!我清楚的看到自己原本清亮的眸子在他爱妃之后慢慢黯淡,原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地地位,总固执的觉得。虽然经历那么多,中间隔着瑾榕和吉玛,我在他心目中也是特殊的……却没想到。我也一样,是他众多爱妃中地一个……

  “好。”瞬时。我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样,只能软软地应了声,怪不得对我如此……原来我也是如此普通的一位,怪不得不计较那声雅儿……怪不得不计较那位廖君然如此暧昧的抱着我……怪不得不对我所有的事儿追究不在乎,所有没有精力来关注这些事情……我突然笑了起来。丝丝苦意蔓延至心头,这就不难解释最近几天的不冷不热了……原来答案竟是如此简单,只轻易地三个字,便可以解答一切……

  那我还管那个廖君然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苦心掩饰修灵山的一切?原本虽害怕修灵山的事情如果被宫里人知道了,会治我藐视皇尊知之名。可是更在心底里担心他会误会我与那人的关系……特别是那样亲密的动作……

  虽然他与瑾榕、吉玛演绎了那么多宫中传奇,虽然现在和他关系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在他心目中留下一个无暇的形象……我真是傻呵!他都不在乎,我干吗还要费尽心思的折磨自己?

  原来竟是如此……我下意识的抬头,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努力吸气。却感到那股龙涎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弥散,充斥在我鼻子中地,尽是刺鼻的药香……

  我攥着锦被的手无力地散开。看似他要放手,而我。还苦于执着什么?一滴滴水迹在光滑华贵的锦被落下。慢慢渲染成一朵凄美地泪之花……我怔怔地体味着自己的软弱,尽情地嘲讽自己。原来这么长时间。都是我自作多情……

  依然在翼心殿养伤,云霜告诉我,当日下午,那个廖君然便出了宫,如我所知,自然还带着那个皇商的显赫身份。云霜趴在我的床沿上,重重的舒了口气,看得出来,这个廖君然在宫中多呆一天,云霜就会多害怕一天,原本的我也是如此,可是自从看到那日他的表情,心里也就释然多了……

  他那么忙,应该不会因此追究的吧?没有心情,没有精力追究一件不在乎的事情,不是么?

  我慢慢闭上眼睛,过去几天的心痛已然伴着我腿上外伤的逐渐好转而平复下来,虽然仍有些酸涩,但却有了掌握自己的机会,起码,不会在他眼前那么失颜……

  下午,我便向他请旨要求回瑾榕殿,他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我的伤势,却什么也没说。我无奈的在心底苦笑,权当他已经默许了,因此便很快的让云霜收拾了衣服,想要尽快回到瑾榕殿去,这个翼心殿,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呆了。

  他只是斜倚在殿中的宫柱中愣神,像是在看我,却又像是看向远处,表情依然安宁平静,墨眸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似是在迷茫。我短叹一声,看云霜收拾的差不多,便先往殿外走。

  “皖妃!”一声皖妃是如此生硬,就在我即将要跨出殿门的时候,他忽然唤我,我心里虽然难过,但还是回头,微笑着看他,“皇上还有事儿么?”

  只是看了一下我的笑容,他便突然转身,完全背对着我,声音也是平静无波,“晚膳到樾殿用,到了时辰殷全儿会去喊你。”

  “遵旨。”我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清亮的回答,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与其说是快走着离开,倒不如说是落荒而逃来的贴切。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到皇上恩宠带给我的巨大改变。我回到瑾榕殿这几日,宫中的嫔妃除了向皇上日日问安,竟然也组建了一直请安党,天天到我这儿晃悠。除了吉玛,宫中诸人都已到齐,起先我还对这些女人们笑脸相迎,毕竟不管我与景唐帝以后关系如何,这伙女人还是要长久相处的。不过这样的心思还是没有维持几天,我便烦乱起来,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开,只能日日挨刑似的等着那群女人摇曳着来向我问好,摆出一副模具化的笑脸欢迎他们。

  在她们眼中也许我还是最为当宠的,虽然我现在不去翼心殿留住,但毕竟还能日日与帝同膳。而她们中的很多人,竟有有很多人月余也见不到景唐帝一次,其实我倒是羡慕极了他们那种生活,如若知道我日日风光的去翼心殿进膳,通篇只是闷头苦吃,两人各吃各的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如此看重我。

  终于有一天,面对这些女人唧唧喳喳的问安,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看似无意的问他们,“你们以后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就好了,不用到我这儿了,累着了各位姐姐多不好。”

  名为郁嫔的女人媚眼如丝,“娘娘是嫌我们太过叨饶了么?”

  我慌忙解释,“不是……”看过四周,均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里一紧,便不顾其他,终是正色回道,“你我都知,后宫之主是皇后娘娘。我们作为皇妃,请安的除了皇后与太后再无旁人,你们日日以请安为名来我寝殿,不是明摆着将我置于无礼之道么?宫中诸人,又会如何非议我呢?”

  郁嫔脸色一紧,眉宇间妖娆的笑意一点点儿收敛,唇角却抿出一弯弧度,似是戏谑,又像是自讽,“娘娘话既已说到如此,那妾身也不含混了,娘娘以为,以我们众姐妹的位分,敢明目张胆的违了宫中规矩到您这儿请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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