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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曾听宁王透露过片言之语,睿王为救老铁付出了极大代价。

  那代价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佩兰也不知道,只有宁王、宗璞、沈清苓和睿王府那几个人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睿王不允她知道。

  因着两位母亲,又在多年的秘密相交中,宁王和睿王之间结成真正的生死之交。

  而她做了睿王的妹妹。

  睿王像哥哥一样帮她,教她人情世故。

  她曾问他,他和宁王,谁作皇帝好。

  他一笑,告诉她宁王并非没有夺嫡之心,只是宁王更看重二人之间的兄弟之情。

  且因佩兰的缘故,让宁王也不得不对皇位止步。她父亲秦将军似乎对宁王极是忠心,秦家似为宁王所用,但宁王既选佩兰为正妻,难保有一天,秦将军会向能给秦家更大荣耀的人投诚。

  她奇怪,问,我父亲已是一品武将,还有比这更大的荣耀吗。

  睿王只是笑,末了,淡淡说,有,将军怎及得上国丈。

  她闻言,似懂非懂。

  他遂不再和她说这些,说让她多知道这些事并不见得有甚好处,倒是一直保持着这份纯真更好。

  他教她如何和她父亲、父亲的正室及姐姐秋雨相处,令她的性格从此改变。

  她爱他,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亲哥哥。

  她很骄傲能成为他的暗卫,是他的心腹里的一员。

  她知道,她和秋雨是不同的,秋雨不是他和宁王的人。除去在围场狩猎里,第二局队组而赛,情况急峻,宁王让秦家人配合帮助睿王,实际上秦家并不知道宁王和睿王的关系。

  她苦学易容术和窃技,是因为知道他手下的人武功都高,她希望能在一些什么地方帮到他。

  有时,她也会问他,他懂如此之多,他既能教她,为什么却不能和皇帝及太子好好相处。

  他剪手就笑,笑了很久,方道,冬凝,天伦之乐,我不需要,过了那个时间,就永远不需要了。

  她心疼她这个哥哥。

  这时,王莽既已离开,她该做的事也已做完,该走了。

  她明白沈清苓此刻的心情,也知道宗璞的心。

  她不想打扰他们,但有些事,她觉得该和他们说一说。

  她咬了咬唇,终于快步走进胡同。

  胡同深处的人听得声音,沈清苓蓦然抬起头来,她眉眼憔悴,眼睛红肿,瞳眸深处却有丝阴恻之气。冬凝微微一惊,这和刚才上官惊鸿离开酒楼的时候,她在沈清苓眼里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这种比恨更浓烈的气息。她有种感觉,这并不是针对上官惊鸿,而是另一个人。

  宗璞看她过来,轻咳一声,略有些局促地放开沈清苓,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冬凝心下一颤,嘴上却轻轻反驳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宗璞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一张俊脸明显见怒色,“你这小丫头给五爷和八爷惯得越来越不像样了,若非看在他二人面上,我必定好好修理你一顿!”

  沈清苓深吸了口气,揩了揩眼角,一拉宗璞,摇头,“小幺还小,你骂她做什么!”

  冬凝淡淡笑道:“清姐,我大得足够分辨很多事情了,有几句话,清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冬凝,你还真是反了,用这样的语气跟你清姐说话!”宗璞眉峰一划,狠狠盯了冬凝一眼。

  沈清凝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皱眉道:“小幺,你说。”

  冬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如果惊鸿哥哥真要和翘姐姐一起,你能不能不害翘姐姐,她爱惊鸿哥哥,是个好女子,惊鸿哥哥和她一起,我感觉……也是很快活的。”

  “冬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清苓浑身一震,一字一字问着,眉眼慢慢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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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凝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仍旧低声道:“宗璞待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爱惊鸿哥哥,但有几次,你不也和宗璞暗暗出去吃酒谈心吗?你若和他在一起,其实……其实也挺好,你也开心,这样不是两相欢喜吗——”

  她有些艰涩地说着,一声厉响,脸上蓦地一痛,她抚住脸颊,怔怔看着前方宗璞扬在半空的手。

  “宗璞……”

  沈清苓也顿时惊住,本抓在宗璞衣袖上的手也一下跌开来。

  冬凝抿了抿唇,轻轻笑了笑,宗璞气的不轻罢,这一掌力道不小,口里有丝腥咸,血沫一点一点从牙龈里渗出来,如果再用力一点,牙齿也得掉了吧。

  只是,被打的是她,他怎么脸如死灰,往日一双犀利严正无比的眸似乎也在这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只是紧紧看着她,她忽而摸着剧痛的颊,忽而轻轻咽着唾沫,他的目光也如影而至。

  他的嘴唇还在磕碰着,有丝微不可见的颤抖,

  让冬凝看着,知道他分明想说一个“滚”字,却一直没能说出来,失却往日的锐捷词锋,最后出口的话却是沙哑而无章,“秦冬凝,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胡说……”

  口里的血腥味道让人难受,终于,她往地上啐了口血沫,轻声道:“你不必说,我这就走……我既说出刚才的话,早就有被骂被劐的打算,”冬凝一抹嘴角,慢慢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侧过头淡淡道:“也不枉吃你一掌,你以前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今天,我算是赚到了,宗璞,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你放心。”

  她说罢,视线有丝模糊,也没去看前面两人怎样,快快转过身,走得数步,臂肘一紧,被人紧拉住,她眸光暗了暗,抬手一抽,也没有回头,脚往后一勾,扫在来人下盘胫骨上,她也没有用重力,耳边已听到重物摔地的声响,和沈清苓焦急的声音,“宗璞,还好吧……”

  她冷冷一笑,径自走到巷口,才回头道:“宗大人,我早说过,你该练一练武功。”

  宗璞在地上,止住沈清苓搀扶,手掌在地上一撑,咬牙站起来,眸光已恢复平素的炯锐,凌厉地盯着她。冬凝眸光微微定在他的袍子上,两侧膝间,殷红一片,这一跤摔得不轻。

  冬凝没有动,看他拧着眉,踉跄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他也不说让她回来,冬凝自嘲而笑,这点默契倒是还有的,他知道不管温言还是骂喊,她都不会在走到他那边去。所以,他亲自抓她来了。

  想将她好好修理一顿?

  也是,他平时就没少骂她,她还没及笄的时候,有一回,不知哪里惹着他,给他结结实实打了一顿屁股,后来她行了及笄成年之礼,他才对颜色稍霁,也不再轻易碰她了。

  情人之间,哪有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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