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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我们打个赌如何?竹本无心,我赌她会想不起你是谁。

  “我不行了……”终是春风虚弱到极致的声音,拉回了青山飘远的神。

  画落下的瞬间,他看见春风回眸,惨白脸色嘴角微扬,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勾勒出的寡淡笑容,伴着额角低落的汗珠,那抹笑是真正的百媚生,妖冶妩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青山拾回心神的那一刹,只记得握住画,旋身,从棺底滑出。

  再抬眸,她的笑眉敛去,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地上。

  所有事物霎时回归到了原有的轨迹,悬棺重重落在地上,噬魂虫停止哀鸣、静默片刻,势如破竹地涌来,像是有双手在把玩着地宫使劲摇晃,那股力量似乎能使整座山脉崩塌。

  “大哥,不是我不够尊敬你,但这是个很原则性的问题,我坚决不让步。地宫里绝对没有鸡窝,只有无数双眉毛,它们还他娘的追着我跑,直到我不知怎么的跑出了地宫,它们把我拍晕了,醒过来就看见你们三个人……看我眉毛,对,那些眉毛就是这样抖啊抖的来追我!过分,竟然敢跟我这种有身份的人较量眉毛……”地宫外,华阳接过华迟递来的水,眉端跳跃地为了幻觉问题而兴致勃勃与华遥辩驳着。

  “你敢闭嘴吗?等我体力恢复了,我们回地宫,我一定捣了那个鸡窝给你看。”脸色比方才稍稍红润了些的华遥嘴角一瞥,不悦地打断了华阳的话。

  “放屁!就算再送我个燕山,我都不要再去那个鬼地宫。”

  “身为燕山的二当家,一个有身份的人,你就不能拿出点可以和我媲美的胆量来吗?”

  “命都没有了,还要胆量做什么?你看着,大嫂和死人脸还在里面,我打赌他们死定了……”

  话说到一半,华阳猛地打住,便瞧见唇色依旧如纸的华遥蓦地起身,一改方才无精打采的懒散模样,好似所有斗志瞬时回归。气势汹汹地瞪了眼身旁呆滞的华迟等人,大吼:“谁敢跟我一起回去把春风救出来!”

  “救兵来了……”没想,唯一回应他的人是花枯茶,并且还是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花姑娘,体谅你是女流之辈,你要是不想去,我不会怪你。但是!你敢别给我扯开话题吗?!”华遥没好气地回眸瞪她。

  “真的有救兵啊,你自己看呀,那些人不是驿风山庄的嘛。”花枯茶伸出手,指着那一队正顺着神道蜿蜒而上的人叫喊。

  尽管他们身处松柏林中,离地宫神道很远,然而借着旭日东升的微弱光芒,仍能清晰地看见那群人穿着驿风山庄的衣裳。为首的男人一身月牙白,很是醒目,即便隔得那么远仍能感觉到那股风尘仆仆、生人勿近的气势。

  “是小光?”华遥顺着花枯茶指得方向看去,看不清队伍最前方那人的脸,仅是凭借着那份只有小光才会有的诡异仙气揣测。

  “不知道。”华迟慢慢回过神,答道。他跟小光并不熟,很难做出判断:“要不要跟去看看。”

  倘若真是小光,那就很有可能来者不善,虽然江湖上都只以为明月光有个和他同名,且不轻易露面的随从。但这些日,在华迟和花枯茶联手施展“八遍天下卦,所向披靡”的绝技后,至少可以肯定小光和少主不止主仆关系那么简单。

  “嗯。”华遥很快做出决策,点了点头。

  然而当他们刚跨出松柏林,那队人也恰巧隐没在了地宫入口处,他们便感觉脚底的地开始摇动,彦王墓主峰的山体出现滑落的迹象,晃动越来越明显,灰尘弥漫在四周。

  逐渐站不稳的四人只能迅速地往后退,远离主峰,透过萦绕的灰尘,隐约能瞧见地宫正上方有浓郁的紫光迸射出,甚至把天际都映照得紫盈盈。那道光越来越刺目,灼得人睁不开眼。可是很快,又似乎被从天边泄下来的红光所覆盖。

  直至最后,扬起的灰尘退开,脚下的地也随之恢复了平静,华遥等人眺望而去,才发现地宫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滑落的山体掩盖,天边,红得似火,团团簇簇的云更像是肆意燃烧的火苗随风飘动,栩栩如生……

  面面相觑了些会,燕山三人组展现出了神奇的默契,动作一致地朝着地宫方向走去。大有昂首阔步、无惧无畏的气势,害得花枯茶龇牙咧嘴探究了他们许久,才记得追上去。

  昨晚还封得严严实实的地宫已经不复存在,眼前,只有一片废墟。

  地宫下,会是什么情形,已不得而知。

  “找春风。”华遥低头皱眉,神情肃穆,言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瞎的吗?”华阳挑眉转头,嘴角歪向一旁。

  顺着他唇角的方向看去,花枯茶怔了些会,兴奋地喊了起来:“他们俩在那边。”

  晨曦,阴冷天色却有着白花花的刺目光芒,厚实的积雪覆盖着天地、压弯了枯树,雪水掩着瓦沿细细密密地往下低落,苍穹间仿似一片死寂惨白。

  笑春风秀眉蹙成一团,难受的哼气声断断续续地从干裂唇间飘出。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冰冷的河里,河水凉得刺骨,翻了个身,想试图摆脱掉这种感觉,然而没过多久,又觉得有团熊熊烈火在身下,她就像是被串在木棍上的烧烤,唔……就跟华遥心心念念的烤鸡翅膀一个样。

  想着,她咧了咧嘴,呻吟出声:“我不要做烤鸡翅膀。”

  “那你想吃烤鸡翅膀吗?”有道略显苍老的声音,透着几分刻意伪装出来的沙哑,在春风的床畔响起。

  “不要,我想吃炒饭……”她蜷成一团,抱着被子咕哝,好像真的尝到了可口的炒饭般,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吧唧了几下嘴。

  床边的人抚了抚覆盖住下颚的胡须,若有所思了会,才回道:“不行,少主交代了,你要是饿了就等他醒了弄给你吃,总之憋着,就是不准吃炒饭。”

  “少主哦。”她流露出几分不满地努了努嘴,喃喃重复了几声“少主”后,倏地睁开双眸,突然清醒,神采慢慢恢复,她眨了几下灵气逼人的眼眸,“少主呢?”

  “你醒了?”

  有一张很古怪的脸猛地凑近她,笑逐颜开地确认。

  春风被吓了跳,下意识地往后退,拉开距离研究起眼前的人。之所以说这张脸古怪,是因为它流泻出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光彩。那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却有着花白的胡须、花白的眉毛外加雪白的鬓发,那些占领了整个下颚的胡须打理得很好,甚至还有精心修剪过的痕迹。他的声音分明应该是尖细的,非要装得很低沉喑哑,大概这样能显得更沧桑点吧?

  更让春风不禁露出狰狞表情的是他那副打扮,亮晃晃的大光头上有六个很明显是用笔画上去的戒疤,香灰色的打底衣裳配着鲜红袈裟……啧啧,这到底是哪搞来的方丈制服?质地也太差了点吧,还有线头随风摇曳。

  “请问兄台,少主呢?”好不容易,春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要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春风着实很想把这个看起来好恶心的人丢出去。

  “施主,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先问我是谁。”

  “是猪?你才是猪呢!谁关心你是谁啊,少、主、呢?!”

  “施主勿焦勿躁,少主正在隔壁养神,先把你的手给我。”他眉目含笑,言语轻柔。

  一个和尚打扮的怪异男人,色咪咪地冲着她奸笑,还要摸她的手。笑春风第一直觉就是继续往后退,离他远些,“你要做什么哇?”

  “把脉。”说着,他很是享受地摸了摸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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