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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这日身体微好,陆羽雪命人去请向晚。

  折兰勾玉不在府里,向晚正在小书房里画画。来的是陆羽雪从兰陵带来的贴身丫鬟小喜,向晚推辞不过,只好停笔随着丫鬟一起过去。

  到了金风阁,向晚才发现绿袖也在。

  绿袖是折兰勾玉房里的丫鬟,上回因通房丫头的事,向晚对她的印象很深。如今这样出现在陆羽雪的房里,向晚心下略明。

  小喜示意向晚坐下,又扶了陆羽雪起身,便掩了门告退了。

  "表小姐身体好些了吧?"向晚礼节性地问候,依旧唤她"表小姐"。

  陆羽雪神色一僵,脸色似乎越加白了,伸手抚了抚胸口,方道:"几年没见,小晚出落成大姑娘了。"

  向晚笑着,无意辩驳。她与陆羽雪不过相差三岁,此时她却俨然一副长辈的口吻,她知道陆羽雪是以她师父的妻子身份开的口。

  "这几年,我身体虚,你也不在府里,多亏了绿袖悉心照顾表哥。"话至此一顿,羽雪细细喘气,歇了半晌,方继续道,"听管家说,此前也曾跟绿袖提过通房丫头的事,我这身子,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好,表哥的大事却一直被我耽搁,所以我想……"

  绿袖本来小心地站在一旁,低着头,脸微红,听闻陆羽雪如是说,慌忙跪在她床前,急急表明心意:"少奶奶是多福之人,身体很快就会大好的。"

  绿袖开口就是"少奶奶",脸上却越发红了起来。

  只怕刚才向晚来之前,绿袖已知此次来意了。

  向晚一直等到她们客套完,方笑道:"其实这件事,表小姐与师父商量了,做主便是。"

  向晚的神色再自然不过,不免让陆羽雪又是一怔。

  "我自会与他说,不过我怕他到时又不同意。此前不止一次地劝他先行纳妾,他都不肯听,只说等我……"说到这里,陆羽雪的脸也难免一红。无论她在这份感情中掺杂了多少物质上的欲望,她对折兰勾玉的感情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你与他师徒情分不浅,又伴了他不少年,到时候从旁提几句,说不定他反听得进去。"

  "表小姐考虑得甚是周全。"向晚笑得娇娇软软,淡淡道,"可是,自古以来哪有做徒弟的,去指画师父的家事情事?"

  向晚扫了一眼绿袖,起身对陆羽雪微微行一礼,便告退了。

  她又不傻,岂会看不出陆羽雪的打算?这一番话,是试探,亦是警告。

  她并不担心绿袖,若是折兰勾玉会同意,几年前她就是他的通房丫头了。她亦明白,陆羽雪显然已看出了蛛丝马迹,安插绿袖不过是她的第一步应对之棋罢了。

  她其实可以理解绿袖。绿袖在折兰勾玉房里这么多年,通房丫头的身份对她的诱惑,可以说是不顾一切的。

  可是一切的一切,比起阻碍她与折兰勾玉在一起,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有了这桩事,向晚越加谨慎。

  几乎可以肯定,绿袖被陆羽雪利用从此都心甘情愿。或许不止绿袖一个。再则虽然没有完婚,但那一纸婚约还在,向晚亦是不可能正大光明地与折兰勾玉你侬我侬。

  折兰勾玉本就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又历来不喜欢有人近身侍候,此前与向晚捅破窗户纸,一般两人相处,他都会将下人遣退。此番陆羽雪过来,虽然安排她在金风阁住下,他亦会将一应面子上的事做足。

  于是晚晴阁的小书房,倒成了最隐蔽最安全的地方。

  天气日渐暖和,转眼便是四月中下旬。

  前一日折兰勾玉与向晚刚去了杏花林,这一日陆羽雪便说身体好了些,命人将她抱至花园晒太阳,让折兰勾玉作陪。

  向晚其实并不是存心跟陆羽雪过不去。她不过凑巧练完箜篌,便至公园散步,远远地看到折兰勾玉与陆羽雪,一旁小喜与绿袖退至五米外,很热络地聊着什么。向晚欲避已来不及。

  折兰勾玉抬头看到她时,不由一怔。

  向晚身着一袭玉白丝帛长裙,裙摆绣有杏花,襟袖口银线暗相绕,青丝如墨,只在末梢扎了根杏红发带,五官精致纤小,粉面若桃,有种盛极的明艳。她款款而来,裙裾浮动,杏花若隐若现,不由得让折兰勾玉心里一动。

  视线相触,向晚滑过折兰勾玉,看向一旁的陆羽雪。

  陆羽雪靠在软榻上,一袭鹅黄衣裙,长发半挽半披,身体虽抱恙,仪表却端庄,苍白的脸上不知是因为太阳,还是一旁的折兰勾玉,隐隐有淡淡的红晕。

  向晚迎上,施施然一礼,"师父,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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