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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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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就是死亡的前兆。人们常说,人在临终前的刹那,会想到很多,很多……几乎漫长的一生,都可以瞬息间在脑海中一一闪现掠过。最后归于沉寂。那是生命的终结。我要死了,是吧? 我好像听到了下雨的声音。那应该是幻觉,是记忆中的声音。 我曾经在一个雨天遇到于长秋。那时候我和程晓茶撑着一把伞,去植物园看开放的莲花。那些花朵在水面上,在雨幕里无声地绽放。有一点点凌乱的雨丝飘进伞下,沾在我们的脸上、身上。然后我看到了立于水中间,站在九曲竹桥上的于长秋。 他没有撑伞,任凭雨水落在身上。他站在那里的姿态,就像水中孤零零的莲花。那样清冷,那样寂寞。他眉间的忧郁就是他的利器,一瞬间令我心神震荡,不能自已。 那是舞会后我们第一次相遇。我以为那是偶然,是我们有缘。是啊,也没有错,我和于长秋之间是有段缘,不过那是一段孽缘。 我想不起当时和他说了什么。下着雨的植物园里那么安静,安静得像一场梦,声音大一些就会将梦惊醒。我陪他一起站着。有片树叶落下来,我伸手接住。但是那叶子后来去哪儿了?我后来再找时,怎么也找不到了。 那一天,那一年,那些事,那些人……都像那片无可奈何的落叶,早已经在时间的洪流里,不知去向。 凌乱的交错的人影在眼前晃动……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头发披在背上。她的脸我看不清楚,时远时近的身影像在雾中穿梭。她说话的声音很细,笑声清脆。白色的裙角在风里一飘一飘的。有个人走近她,两个人虽然离得很近,但中间却始终像有一道障碍。她几次鼓起勇气,想拉他的手,但都放弃了。他慢慢地走远了。好熟悉…… 少年时的自己,如所有平凡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憧憬着爱情,懵懂地、冒失地摘下苦涩的荆棘果实,最后得到的只有伤害。 我又看到了自己逃亡时的片断,和许多许多人挤在狭小的客舱里。脚没有办法伸直,水也只有小小的一瓶,紧紧地抱在怀里。离我不远处,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孩子没有吃的,连质量最差的那种简缩营养剂也弄不到。孩子哭一阵,女人喂他两口水,他再昏沉地睡去。 逃亡之路艰难重重,生命可能会终结在任何地方。我遇到了李汉臣,和他正面相遇的一刹那,我没注意到这个人的长相,只看到了他的一双眼。两个人互相戒备,又互相依靠…… 后来,我们居然共同延续了一个新的生命。生活何其艰难,连一滴水、一点点药品都是宝贵之极的。我们必须离开那个暂居的地方,我甚至已经记不起,儿子出生的那颗星球叫什么名字。我只是记得,我抱着儿子,在那个兵荒马乱的航空港里等了又等,焦急,烦躁,惶恐……最后是绝望。 我抱着儿子,就像我以前看到的那个母亲一样,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敢放松分毫。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他喂食,自己只是喝些水,就这样,我们挨过了那段最艰难的行程。 后来,我变卖了一直戴在身上的,母亲留给我的项链,找到栖身之地。儿子一天天长大…… 记忆中最多的是人的面孔,熟识的、陌生的、完整的、破碎的……有的在眼前萦绕不去,有的却是一闪而逝……它们旋转着,渐渐化为一点点的碎片,扑面洒了下来,像落了一场无痕的雨。 一切渐渐归于沉寂与黑暗。 第三十六章 梦魇 不,不可能的。这个人,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他应该在那个基地里,一起被埋葬了…… 于长秋。 1 有东西流进了身体,带着一点暖意的液体,让麻木的肢体又重新感觉到了疼痛。如渐渐靠近的火焰,先是有些暖,再来就是热,烧灼一样的痛感渐渐鲜明起来。 我在睁开眼之前,先感觉到了疼痛。 我不是第一次躺进医疗用的休养舱,这里面的味道我知道。或许是错觉,也可能是我太敏感,没有睁开眼睛,我已经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是谁?我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吗? 身体各处都疼得很,但是动不了。许多人在躺进医疗舱的时候,为了防止乱动加重伤势,都会把手脚扣起来。我现在也是这种情况吧?但是,将我放进来的人,应该是出于怕我逃走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才将我的手脚固定住的吧? 我缓缓睁开眼,一片蓝蒙蒙的荧光,并不刺眼。那是医疗舱运行发出的光团,很柔和。 脖子缓缓转了半圈,除了那些光,什么也看不到。 医疗舱的隔音层很到位,我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是我可以感觉到有人在碰触舱壁。轻微的几下嘀嘀声,似乎是在调节温度或是治疗强度。 我知道自己当了俘虏。虽然还不确定落在了谁的手里,但就现在看,我的待遇还不错。 也许他们已经明了我的身份,认为我奇货可居,所以要将我治好,再去换个好价钱。我闭上眼,我最不希望发生的就是这种情况。我讨厌这样。为什么……我以为我会摔死,可是我却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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