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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我没出声。他轻声说:“你的汤,要凉了。”

  我点了点头,说:“等下个星期,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就会搬出去。季氏基金和律师会的人已经联系过小谨,我们可以一起搬回那里去住。”

  “诺?”他迅速抬起头。

  “我已经不是皇后了,不应该再住在宫中。”

  “可是……”

  “元老会已经把我的头衔剥夺了不是吗?不管是什么原因,结果是一样的。我想,我应该离开这里。我也想重新开始一段生活,一段不同于皇后生涯的生活。我想,我会过得比现在平静快乐。所以,我们彼此给对方祝福吧,但愿我们都可以找到自己所要的生活。”

  李汉臣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站在那里,原来挺拔的身形,看起来显得那么萧索。

  几乎所有人都来试图劝我放弃这个主意,小白几乎每天每天都重复着说,妈妈你不要走。我抱着他不舍得放开。或许因为经历了失去,所以觉得他的存在加倍珍贵。看着他的时候,我的心微微有些疼,像是被灼伤的感觉。

  被自己无法负荷的感情灼伤,这种痛,无法承受。看到李汉臣的时候,我无法忘记那惨痛的一幕。我想,为了我们两个人都能好好过下去,最好的办法,是分开。

  第三个星期的时候,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前两天,我就已经吩咐人把我的行李收拾装好了。

  李汉臣一早就过来了。他形容憔悴,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诺……”

  我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发生了,选择了,就是举手无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看着我,目光有如炽热的太阳,似乎想融化坚硬的冰雪。

  “我理解你,就像我理解姜悟一样,你的选择完全正确。”我轻声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我拢紧身上的风衣,乔乔替我提着行李,只有少少的几样东西。那些大批的首饰、衣物,还有各种当皇后时拥有的必需品,现在都成了不必要的身外之物。我缓缓朝外走去。庭院依旧,似乎昨天我才刚刚走进这里,还没有来得及适应一切。这些,又马上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人站在我前方。这一个,才是我最难舍的。

  儿子红着眼圈站在那里,于昕站在他身后。他没出声,也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用那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我。

  我缓缓走近他,他已经到我的胸口了。我微微弯下腰,“小白?”

  他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伸手抱了他一下,“我只是不在这里住了,你还是可以去找我的啊。”

  他推了我一把,嘴唇都咬破了,“你要是离开这里,我绝不会去看你的。”他的表情让我胸口疼得都没了知觉。

  “你不要离开!”他说。

  “小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的爸爸做了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只是放弃了我。你也渐渐长大了,也会面对一些选择。我没有什么别的忠告给你,只想和你说,做了一件事,就不要再回头看,不要后悔。”

  “我不懂那些!”他爆发出来,低声喊,“我只知道你现在要离开我!”

  “不,我只是不在这里住。”

  他固执地说:“他们说你可以的,你是我母亲。”

  “是的。”我慢慢地说,“但是我想离开这里。”

  他露出受伤的神情,但是却强忍着没哭。我想再亲一下他的额头,他用力转过头,迈步跑开了。空旷的庭院里,他的脚步声很清晰,每一下都踏在我心里最易受伤的地方。

  于昕站在那里,沉默地看了我几秒钟。

  “请您……保重。”

  “你也一样。”我说,“请你……尽量陪着他。”

  他朝我深深弯了下腰,然后转身走了。他的步子很快,追着儿子刚才跑开的方向去了。

  我出神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转弯,看不到。

  乔乔说:“走吧?”

  我点点头,“走吧。”

  小谨在皇宫的一扇侧门那里等着我,他站在磁浮车车门外,长身玉立,朝我挥了挥手。看到他的神态,似乎我们还是以前的姐弟俩人,这一次不过是要一起去郊游旅行一样轻松写意。他接过乔乔手里的行李,然后轻轻抱了我一下,轻声说:“姐姐,我们回家了。”

  我的眼泪落在他的衣领上,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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